升完國旗，學生們原地解散。眼前密密麻麻都是人，大家成群結隊地往教學樓的方向走。擠不過他們，蘇綃和林瑤瑤落在人群的後頭，慢慢地往教學樓走去。

蘇綃有氣無力地走著，想著待會兒還要爬到三樓，就一陣心梗。

在一中，一樓是辦公室，二樓是高一，三樓是高二，四樓才是高三。

走到教學樓樓下時，人已經少了很多，至少不再是人擠人了。

蘇綃低著頭，隻看自己腳下的上一個台階，這樣她就覺得台階沒那麼多了。她一隻手扶著樓梯扶手，借力往樓上爬，試圖省一點力氣。

林瑤瑤似乎終於感覺到了疲憊，她此時像泄了氣的皮球，照樣畫葫蘆地跟在蘇綃身後。

終於到了二樓和三樓之間的樓梯，蘇綃在心裡自我催眠，加把勁，馬上就到了。

蘇綃聽到有人從上往下走的聲音，她覺得有些奇怪，這個點大家都是上樓，怎麼還有人下樓？不過她此時已經喪失了求知的欲望。

那人與蘇綃擦肩而過時，蘇綃垂著的手被輕輕碰了一下，一觸即離，手掌心被人塞了什麼東西。

鋸齒狀的塑料包裝紮著她的皮膚。

好像是糖果。

她下意識地握緊拳頭，接著回頭看。

少年背影挺拔，很快消失在了拐角處。

即使穿著千篇一律的校服，她還是一眼認出了他，是顧易。

“看什麼呢？”林瑤瑤的聲音從後麵傳來，林瑤瑤也順著蘇綃的視線回頭看去，不過什麼也沒看見。似乎以為蘇綃在偷懶，她又補充了一句：“一會兒還要英語小測。”

蘇綃輕輕搖搖頭，把東西緊緊地捏在了手心裡，默不作聲地收回視線。

到了座位上，蘇綃把手伸到抽屜裡，裝作一副在找下節課要用的書的樣子。

在抽屜裡，她偷偷鬆開緊握的拳頭，眼睛往裡看了看，是兩顆巧克力。

一改早上的頹喪，蘇綃的嘴角不自覺地勾了起來，心想顧易還真貼心，知道她低血糖，特地送了巧克力。

蘇綃心想如果讓林瑤瑤看見了，肯定吵著要吃，她也沒理由拒絕。於是她用餘光觀察了一下右邊的林瑤瑤。

林瑤瑤正側身身子，背對著她，和後桌郭鬆棟聊著英語小測的事情，“你背得怎麼樣了？”

“背了兩倍。記得不太牢。”

趁林瑤瑤不注意，蘇綃撕開了巧克力的外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塞進了嘴裡。

唔。

好甜。

入口即化，絲滑的口感讓蘇綃滿足地眯起了眼。舌頭癢癢的，她忍住不去舔嘴裡的巧克力，想要讓它留得久一點。

這顆巧樂力過分的甜。

以至於它消失很久以後，她的舌尖還保留香甜的記憶。

不知道為什麼。

蘇綃突然不想把顧易給她的東西，分給彆人。

小到一顆巧克力。

明明以前她還能大方地把顧易給她買的零食，分給同學吃。

想了很久。

蘇綃把這種占有欲，歸結為雛鳥情節。

這幾日，她時不時會想起在醫院那日的驚心動魄。

想得更久的。

卻是絕處逢生時的那個擁抱。

第一次被人舍命相護，第一次被人小心翼翼地撚去眼淚。

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不再是一條渴望破繭的可憐蟲。

而是彆人捧在手上的的珍寶。

隨著時光的沙漏不停流轉，時針漸漸走到了晚上九點半。

年少的時光好像就是這樣，身在其中的人總是盼望著它快一些。殊不知，一切本就在須臾之間。

晚自習下課鈴一響，走讀生們就像被打開了任督二脈，頭也不回地往外跑，這些人裡就包括蘇綃。

蘇綃飛奔到停車場，一眼就看到了顧易的小電驢，它還停在早上那個位置。

很好，他還沒走。

今日份的順風車有了。

蘇綃掏出手機，在微信的對話框裡召喚起了顧易。

風雨瀟瀟— 風裡雨裡，停車場等你。

發出消息後，她抬頭往來時的方向看去。

樹影婆娑中，人潮蜂擁而來。

有打打鬨鬨的少年少女，有行色匆匆像是趕著去買夜宵的吃貨，有大步流星的獨行俠。

不出意外的是，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裡出挑的少年，昏黃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平添幾分溫柔的味道。

他本來不緊不慢地走著，似乎是因為握著的手機屏幕亮了，他把手機拿到胸前，垂眸掃了一眼屏幕。

應該是看到了她的消息，他掀起眼皮，朝她所在的方向望過來。

遙遙相望。

蘇綃朝他揮手示意。

顧易對她笑了笑，一下子加快了腳步，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她的身旁。

蘇綃心想他下課不積極，腦子有問題，如果不是看到她，他還在不慌不忙地走著。她在心裡編排了一番，表麵卻不動聲色，“小易，你終於來了。我等了好久。”

雖然她也才剛剛到。

而且還是用跑的。

顧易似乎信以為真，他用標準的帶著歉意的語氣說：“久等了。我以後早一點來。”

蘇綃滿意地點點頭，一副覺得他孺子可教的樣子。

三言兩語間，兩人就達成了長期一起放學的關係。

顧易把他那雙標誌性的大長腿跨在了小電驢上，有些違和感。

好像這雙腿不應該出現在這裡，而是在轟鳴的機車上。

蘇綃目不轉睛地看著顧易，等著他倒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