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說呢。”林玉玉仿佛聽不到她的話,往她的腦袋上扣了口大黑鍋,“好幾個月沒給你錢,還以為你花以前存的壓歲錢,沒想到是當賊。難怪這幾個月,家裡的錢莫名其妙少了大幾千。”
蘇國棟補刀道:“趕緊把偷的錢還回來。鬨到學校,我還嫌丟人。”
“爸媽。”蘇綸弱弱地說了句:“算了吧,姐姐知道錯了。我用壓歲錢幫姐姐還好了。”
見蘇綃直直地看向他,蘇綸的目光不自覺地閃躲了,他的頭慢慢地往下低,快要垂到胸前。
一切仿佛抽絲剝繭一般,在蘇綃的腦海裡呈現,一會兒是蘇綸昂貴的遊戲皮膚,一會兒又是蘇綸奇怪的反應。
蘇綃還以為,她能在這裡熬到高考結束。
但是此時此刻,她才發現。
這個世俗意義上稱之為家的地方。
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見蘇綃不說話,林玉玉突然像發了瘋一般開始咒罵她:“賤蹄子,婊/子,養條狗都比你……給我滾出去。”
說來奇怪,蘇綃這輩子在外受過的傷害,都沒有這個被她稱之為母親的人施加給她的多。
很快,不堪入耳的汙言穢語不足以發泄林玉玉的怒火了,她隨手抓起桌子上的煙灰缸,狠狠地往蘇綃身上砸。
蘇綃一動不動地盯著煙灰缸的拋物線,她明明躲得開,但是她沒有。
煙灰缸完美地完成了使命,砸到了蘇綃的肚子上,“砰”地一聲又落到地上,四分五裂,滿地都是碎玻璃。
肚子上的劇痛在叫囂,蘇綃不去理會它,她大步走向房間。
房門大開著,房間裡到處都是淩亂的東西,看樣子不久前剛剛被人粗暴地搜過一輪。
客廳裡,林玉玉還在不得章法地謾罵著,用最惡毒的話攻擊著她。
蘇綃從房間角落的一堆書中找到了那份《斷絕關係協議書》,她又把顧易送她的幾個東西和銀行卡裝到了書包裡,背上書包往外走。
蘇綃走到客廳裡,把《斷絕關係協議書》甩到桌上,神色淡淡道:“你們要多少錢?”
“媽。”蘇綸本以為蘇綃會像往常一樣乖乖被罵一頓,沒想到蘇綃一副要離家出走的樣子,他怕自己闖下大禍,聲音像蚊子一樣小:“錢是我拿的。”
“小綸,媽媽知道不是你。”林玉玉瞪了一眼蘇綃,好似她是什麼十惡不赦的歹徒一樣,轉頭對蘇綸繼續說:“你為了幫她,還扯出這種謊。”
蘇綸呐呐道:“真的是我拿的,我……我拿去買學習用品了。”
林玉玉和蘇國棟沒把這份協議當一回事,林玉玉旁若無人地和蘇綸說著話。
蘇綃大步往外走,像是為了發泄情緒,那扇大門重重地關上了。
在大門關上的前一秒,她還聽到林玉玉的聲音。
那句話說的是:“小綸,你缺錢怎麼不和媽媽說?”
大年夜的淩晨一點多,街上還有零零散散的行人。
蘇綃在附近找了家酒店,準備先住一夜。
像是陰魂不散似的,酒店前台說未成年入住需要監護人同意,讓蘇綃當著她的麵,給監護人打個電話。
蘇綃隻得給顧易打了個電話,嘟了一聲,對麵就接通了。
在前台的注視下,蘇綃趕在對麵的人開口前,劈裡啪啦一通:“爸,我在星河酒店住一晚,你同意不?”
“嗯。”
隻說了一聲嗯,沒有彆的,短短一個音節,聽不出他的年紀。
蘇綃心裡鬆了一口氣,顧易果然是她認識的最靠譜的人。
蘇綃搖了搖手機,對前台說道:“我爸同意了,可以了嗎?”
前台點點頭,把房卡遞給了蘇綃。
幾乎是在前台點頭的那一瞬間,蘇綃就掛斷了電話,她怕出現什麼意外。
蘇綃接過房卡,往電梯走,這才打開了顧易的對話框。
GY— ?
蘇綃簡言意駭地解釋了幾句。
風雨瀟瀟— 我!自立門戶了。
風雨瀟瀟— 說來話長,大概就是我和他們吵架了,以後不回去了。
半晌,對麵的人才發來消息,語氣有些小心翼翼。
GY— 沒事吧?
GY— 一個人住酒店不安全,要不來我家吧。
似乎擔心她不自在,那頭的人很快補了一句。
GY— 我爸媽不在家。
蘇綃心裡一暖,回複道。
風雨瀟瀟— 沒事。就是不能去你家拜年了。
風雨瀟瀟— 趕緊睡覺吧。明天說。
像是察覺到了蘇綃的情緒,顧易沒有多說什麼。
兵荒馬亂了一個淩晨,蘇綃睡到了中午十一點,她打電話和前台續了兩天房,就開始思考買房子的事情了。
在買房子之前,蘇綃準備先住在這家酒店。
倒不是因為它有多舒適,而是她實在不想再叫顧易“爸爸”了。
她後知後覺地有些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