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離婚、對簿公堂。

顧北和張素玲輪流給顧易打電話謾罵自己昔日的配偶，在孩子麵前說儘了對這段糟糕婚姻的不滿，什麼臟的臭的毫不避諱，沒有任何體麵可言。

顧易百無聊賴地聽著，不作任何評價。

高三這年對顧易來說，其實算不上兵亂馬亂，因為早在很久以前，他就經曆了個遍。

久到什麼時候呢。記憶中是在某一年的除夕夜，那時他剛剛上小班，父母總覺得他什麼都不懂。

他在客廳裡聽著臥室裡傳來激烈的爭吵聲和玻璃砸碎的聲音，小小的顧易緊緊抱著手上的小熊公仔，害怕地直拍臥室的門，企圖緩解他們的矛盾。

沒有人理會他。

過了很久，門才被打開，母親紅著眼離開了家。

他怯怯地想要跟上，大門卻被母親狠狠地甩上。

母親走後不久，開著門的臥室裡傳來了父親打電話的聲音，父親對電話那頭的人親昵叫著寶貝，語氣輕浮，和平時嚴肅的父親形象大相徑庭。

小小的顧易不解，父親在叫誰寶貝？

很快，他猜測父親是在哄母親開心，母親肯定很快就回家了，他稍微沒那麼擔心了。

他之所以有這個猜測，是因為綃綃姐姐就常常把寶貝這個詞掛在嘴邊。

綃綃姐姐在幼兒園裡看了神奇寶貝以後，對寶貝這個詞情有獨鐘，每次惹他不高興，或者求他做事，她就會眨巴眨巴大眼睛喊他寶貝。

這一招百試百靈。

不過有一次放學的時候，他看到綃綃姐姐和另一個小女孩在幼兒園門口依依惜彆，綃綃姐姐一口小奶音：“寶貝，明天見。”

他才知道，原來寶貝這個詞不是他一個人專屬的。

桌上放著買來的菜還沒來得及燒，天色漸暗，顧易沒有開燈，乖乖地在沙發上等著第一時間給母親開門。

等來的卻是另一個女人。

父親和那個女人做著和母親才會做的事情。

小顧易跌跌撞撞跑出了家門，他沒有地方去，在綃綃姐姐家門口蹲了很久。

直到聽到開門的聲音，出來的人是綃綃姐姐，她手上拎著垃圾袋，。

看到他，她似乎很開心，軟軟糯糯地湊到他身邊：“謝謝寶貝給我的生日禮物。”說完，她自顧自地拿走他手上捏著的小熊玩偶。

顧易這才發現自己一直抓著這隻小熊，他呐呐地吐了一句：“生日快樂。”

綃綃姐姐帶著他一起去樓下丟垃圾，她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一會兒抱怨今天電視沒有播動畫片，一會兒誇年夜飯的糖醋裡脊好吃。

他的思緒情不自禁地被她帶偏，順著她的思路想象著她的臉頰被糖醋裡脊塞得鼓鼓的樣子，就像花鳥市場上的小倉鼠把食物囤在嘴裡一樣，讓他看得移不開眼。

綃綃姐姐會魔法，他確信。

不然她怎麼能操控他的思緒。

難怪她喜歡看《格格巫》、看《美人魚》，每次看到女巫施法的時候，她總是有樣學樣地念念叨叨。

原來她是在學習咒語。

直到綃綃姐姐要送他回家，他搖搖頭說不要，隻說父母吵架了，隱瞞了那些不堪，他直覺這是不能讓彆人知道的。

綃綃姐姐偷偷帶他回了她的房間，躡手躡腳地去客廳拿了一些年貨給他吃。

他心情不好，沒有胃口，綃綃姐姐像小大人一樣在他耳邊念經，好像是魔法起了作用，他不由自主地張開了嘴巴，全部吃掉。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回家，回家的時候看到玄關還放著那個女人的高跟鞋，他在沙發坐下沒多久，父親和那個女人從房間裡出來了。

女人看到他，嬌笑著要摸他的頭，他惡狠狠地拍開她的手。

父親斥責他沒禮貌。

他覺得有些可笑，似乎這些情緒不是小孩應該有的，但他過早地感受到了。

女人當天走了，母親大年初三終於回來了，父母一副和好如初的樣子。他猶豫了很久要不要告訴母親，最後什麼都沒有說。

就在他決定永遠保守這個秘密的時候，他又發現了另一個秘密，不同的是，這個秘密是母親的。

小學一年級的某一天，他偶然聽到母親和一個男人打電話。具體內容他已經記不清楚了，隻記得他當時的心驚與膽顫。怕被父親發現，怕這個家庭破裂。

從此他有了兩個秘密。

顧易和張素玲因為出國的事情僵持了一段時間，最後，張素玲還是妥協了。

顧易的高考成績比想象中的還要好，還沒到出成績的時間，他就收到了一眾老師的祝賀。出乎意料的是，他沒有選擇聲名顯赫的B大，而是選擇了H大。

班主任對顧易的八卦早有耳聞，他意味深長：“顧易這是要去找上一屆的學姐談戀愛去了。”

其餘老師嗅到八卦的氣息，促狹道：“真的假的？”

顧易點頭。

眾人哄笑，也不再勸他考慮了。

顧易馬不停蹄地趕往了H市。

接到顧易電話的時候，蘇綃還在自習室裡準備期末考試，這兩周是考試周，她一個頭兩個大，恨不得把一天掰成48小時。

為了不打擾到教室裡其他人，蘇綃走到走廊接電話，她小聲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