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裡說杜亭雲是藥罐子，每天喝藥治頭疼，卻沒說為什麼頭疼，看來是和讓他殘廢的妖力有關。
雪餅摳摳臉：“因為要上課嘛，且公子又不太休息……不過姐姐，你遲點起也沒事，我知道你在食堂還有活兒。”
沈嵐煙尋思自己作為杜亭雲的“定情之人”，煎藥這麼重要的事，她必須得演一下。
“那我每天早上也幫你煎藥。”
雪餅把她帶到副閣的二層：“姐姐，以後你就住這吧，我就住你樓下。”
杜亭雲去正閣交任務，一夜未歸。
沈嵐煙舒舒服服睡了一夜，醒來後，發現桌子上多了一套冬衣。
小馬甲加長褲，是雪白的兔絨邊，精妙絕倫的刺繡，還被下了許多符文，有保護作用，還保暖。
是類似十樣錦的水橙色和桃夭的粉，很少女。
晴雪閣都是修士，正常修士也不需要冬衣。
沈嵐煙怕冷，很是受用，當即便換上。
在晴雪閣的日子比在山下快活多了，早上學學煎藥，按點去食堂打工，回來後隨便甩甩淨塵咒，拿兩份差事的工錢，美滋滋。
杜亭雲一去不歸，眼看天河節臨近，沈嵐煙便在食堂搜羅各種物什，忙得焦頭爛額。
天河節是修仙界非常重要的日子，地位相當於春節，節日那天，所有的親朋好友都會歡聚一堂，就連鏡月閣上下都會放假，發放靈珠補貼，讓弟子們下山玩耍。
但書裡，每一年，杜亭雲都是獨自度過。
思及此，沈嵐煙歎了一口氣。
春節……她也沒好好過過，都是姑姑家自己的快樂。
每一年，她都像個局外人，安靜地坐在沙發裡看電視，也沒人理會她。
她也從沒收到過新年禮物。
回過神，沈嵐煙發現杜亭雲已經十日沒有回到晴雪閣了，真離譜：“你說這家夥渾身是病，還老喜歡玩消失，怎麼不在半路頭疼疼死，或者從輪椅上跌下來摔死呢？”
雪餅：“啊這……”
*
出雲閣，鏡月閣掌門的居所。
天渺真人已閉關半年有餘。
金色的靈力罩籠罩出雲閣內外，裡外共三層，可謂層層護法。
結界中，杜亭雲盤坐在閣樓頂層的陣眼之上，自身靈力如山般傾軋下來，把閣內即將暴動的靈力團團圍住，最終按壓下去。
十日前，他往勤勉閣遞交任務，並拜見了莫虛長老。
莫虛長老告知他師父的情況有異，他便前來鎮壓。
天渺師尊自從一年前突破渡劫期失敗後，閉關不出，偶爾會發生靈力動亂的情況。身為他的親傳弟子，杜亭雲的靈力最適合輔助天渺，便時常前來幫助。
杜亭雲將自身靈力源源不斷輸進陣法，以維持陣法的平衡。
“尋安。”出雲閣內傳出一聲蒼老的輕喚。
杜亭雲收起法力：“師父。”
“尋安，你的靈力，似有不同。”
杜亭雲嘴唇輕抿，他體內原來的金丹早已不複存在，如今用的是小蛇妖的金丹，靈力自然會比原來渾濁：“是，我從兩極妖界歸來時，誤入狐妖結界，發生了一些意外。”
“是莫虛讓你去的。”
“是。”
“你可還記得，為師同你說過的話。”
杜亭雲記得師父說過的每一句話。
從明陽宗出來後，他差點死在風雪裡，是天渺真人救了他，不放棄他，不顧眾人反對，把鏡月閣所有的資源都砸在他一人身上。
“記得，弟子定摒棄雜念，維持本心，潛心修煉，幫鏡月閣重拾三大門派的地位……斬妖除惡濟蒼生。”
“你能做到嗎。”
“弟子……絕不動搖。”
“修仙界與妖界，終究有場大戰，留給你成長的日子，已所剩無幾。”
這之後，天渺誇了杜亭雲順利從兩極妖界帶回妖丹一事，還賜了杜亭雲一袋錦囊，讓他回晴雪閣後便打開。
杜亭雲應聲收下，難得有些心不在焉。
離開出雲閣已是深夜。
夜空星羅密布，沒有弦月，周遭陰冷寂靜，唯有地上的個彆仙草仙花發出微弱的熒光。
杜亭雲驅動輪椅出了結界，當即覺得喉嚨一陣腥甜。
溫熱的液體溢出唇角。
天渺真人是為數不多的在世化神大圓滿尊者之一，如今修仙界風雲變幻，很多吸食妖丹妖化的修士，會在他人渡劫時下毒手，把手伸向同類，以求進階。
天渺真人進階前，為出雲閣布下三層固若金湯的結界，如今他尚未恢複，結界不能有問題，否則會引來不速之客。
杜亭雲為了修複結界，連續支出靈力十日。
又因為沈嵐煙與他共用靈力，他不能完全抽離金丹內的靈力進行輪轉，隻能每次都留十分之一在體內，久而久之，反噬更重。
他拿出一方手帕，輕輕拭去唇角的血，再用靈力將其銷毀。
黑暗的、寂靜的草坪上，臉色蒼白的杜亭雲靜靜坐著。
從前，他經常這樣，找一個安靜地地方，坐上一兩個時辰。
隻有這個時候，他才覺得自己不是被一根緊繃的線提著。
杜亭雲垂下頭，目光觸及作收手腕上的那根紅繩。
那怕是黑暗中，他也能看清繩子的顏色。
晚風更刺骨了些。
他忽然想，晴雪閣應該布下隔絕外界溫度的結界才是。
杜亭雲轉動輪椅，往傳送陣去。
刹那間的白光閃過。
緊接著，五彩斑斕的光暈布滿了天空，淡淡的梨花香，熱氣騰騰的食物香氣，一股腦衝刷著他的感官。
仔細一看，原是五顏六色的常明珠不知何時被翻出來，掛滿了滿晴雪閣外的梨花樹。
“喲，快看誰回來了。”
身著冬衣的少女跳著跑過來，白毛領上飄出細細的毛，暖暖地貼在乾淨白皙的小臉上。
也許是因為杜亭雲不聲不響十日沒有回晴雪閣，半點消息都沒有，作為共生對象的沈嵐煙有些生氣，臉上雖然是笑著的，嘴卻毒的很：“杜仙長終於肯回家了，我還以為你在外頭買房了呢。”
她往杜亭雲手裡揣了一個湯婆子，又遞給他一根小煙花：“杜亭雲，天河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