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崽一直盯著扇子,再看看他額頭上那層細細的汗,裴昱走向賣扇子的文創攤位,指了指懸掛著的小老虎:“這個……多少錢?”
“二十五。”攤主知道他們是錄綜藝的,熱情洋溢地答。
二十五??嘶……他的可支配資金總共才一百四,付過昨天和今早的飯費後,已經捉襟見肘。
“能不能……便宜點?”
“已經便宜了,彆人我賣他們三十的!”
攤主一天少說遇到上百個還價的,反駁話術張口就來。
說完他就等著裴昱接招:畢竟人家是錄節目的大明星嘛,便宜點兒也不是不可以,他就是想多在鏡頭下露露臉,到時肯定客似雲來。
哪知裴昱半晌沒再吭聲。
笨蛋,不會連價都不會還吧?
程昊嗤笑一聲,正要替他開口,攤主等不及,搶著在鏡頭前出聲:“不貴,真不貴,扇麵都是找書畫老師專門畫上去的。”
他說著,指了指攤位後麵還沒題字畫畫的素麵宣紙扇子:“這種便宜,十塊一把。”
十塊?倒還勉強出得起。
就是不夠好看。
裴昱扭頭看了眼盛時安:“這種……行嗎?”
盛時安看著他,手指緊了緊。
和前世一樣。
程頌頌也朝他炫耀過,不知道是因為喜歡扇子,還是因為那句“爸爸買的”,他著了魔地想要把一模一樣的。
可是,裴昱嫌貴,想給他買一把素的。
那時候他根本不懂他是因為輸了任務沒錢,隻覺得,他好不容易有了“爸爸”,卻跟彆人的爸爸不一樣,於是用力推開他……
“行。”他悶聲回答裴昱。
不買都行。
但是,如果買了……他就可以擁有一樣,爸爸送他的東西……前世被他傻乎乎拒絕的東西。
盛時安垂下頭去,盯著自己腳尖,臉羞愧……又期待地紅了紅。
果然是不喜歡吧。
見他答應的“勉強”,裴昱自行理解了他的意思。
也不奇怪,小老虎當然更可愛……
“買這種,可以……自己畫嗎?”他看了眼攤位後的筆墨,手指緊張地敲敲褲縫,磕磕巴巴詢問攤主。
“可以啊。”攤主一喜:還有這種好事?畫,慢慢畫,讓他的攤子好好露個臉!
可惜,裴昱畫得十分快。快的離奇。
他挑了把略扁的橢圓紙扇,提筆蘸墨,不等攤主和攝像反應過來,就已經畫完了——
攝像推特寫過來時,一隻黑白小熊貓已經躍然紙上。
【!剛才快進了嗎?】
【好可愛!】
雖然草草幾筆,扇子上的小熊貓莫名生動,憨裡憨氣。
裴昱用墨不多,山風一吹,扇子很快乾了,他把它遞給盛時安,有些忐忑:沒有彩色,幼崽會不會不喜歡?
盛時安接過來,握緊扇柄,忽然扭過頭去,用肘彎壓住眼睛。
“怎麼了?”裴昱困惑地看著他。
他們相處時間並不長,但裴昱有觀察身邊人的習慣:他知道,盛時安哭的時候才會這樣——用肘彎抵住眼睛,或者潦草地、重重地擦過眼角。
但他不知道盛時安為什麼哭。
弄清彆人怎麼想對常人或許水到渠成,對裴昱卻極有挑戰。
表情、動作、語言邏輯、前因後果……他要一點點去分析,才能得到常人一眼就能得出的判斷。
除非是對極親密的人,比如他哥——他有過大量觀察總結和驗證,才能達到類似“正常人”那種直覺般的理解,輕易判斷他的情緒和想法。
對盛時安這個“新樣本”的觀察才剛剛開始,距離他能夠理解他還遠。
回想發生過什麼,裴昱得出唯一合理的解釋——崽還是想要小老虎。
“不喜歡就——”
“喜歡。”見他伸手要把扇子拿走,盛時安猛地轉過身,側對著他,緊張地把扇子護在懷裡。
可他防住了裴昱,卻疏忽了另一邊冒出來的程頌頌:“讓我看看!”
他很好奇,但並沒上手奪,隻是把毛茸茸的腦袋伸過來,隨後,響亮地大叫一聲——“好看!”
盛時安難得不覺得他討厭。
當然好看,也不看是誰畫的。
那一瞬間,他看著小熊貓,唇角自然而然彎起來。
【咦,安崽原來有酒窩。】
【說起來,這……貌似是他第一次笑?】
【是啊,平時都冷著張小臉,原來崽也會笑啊,嗚嗚好漂亮!】
盛時安唇紅齒白,五官精致,隻是平時總端肅著一張小臉,中和了這種精致,顯得又拽又酷,此時眉眼柔和起來,簡直像換了個人……
可惜,這種柔和隻持續了短短數秒。
“我也要小熊貓!”程頌頌忽然叫起來。
盛時安立刻抓緊扇子,戒備地看向他:休想!
仿佛從他的眼神看出他的意思,程頌頌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扇子:“我的有兩麵,我跟你換——”
他的扇子兩麵都有小老虎,姿勢還不一樣,盛時安不虧的。
“不要!”他有一百麵都沒用。
“我也想要小熊貓……”
“帆帆也要!”
這時,雲朵和楊一帆也看清了扇子,半是喜歡,半是跟隨模仿,爭先恐後開口。
盛時安嘴唇抿緊,把畫著小熊貓的扇麵朝內,緊緊貼在懷裡。
是他的!
誰也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