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 好端端的,樓下那人怎麼開始抹起……(2 / 2)

羈鳥 十二山君 4132 字 2個月前

裴鐸陪著秦恪坐了一個下午,給他讀了一會兒報紙,被他催促回家休息。

秦斯跟他一同離開醫院,坐上車道:“我要去北醫看個病人,你把我帶過去吧。”

裴鐸沒說什麼,掉了個頭。

下車前,秦斯忽然扭頭問:“你知道我要去看誰嗎?”

“是誰?”

“盛笳的爺爺上個月生病了,從朔城過來治病,明天出院。”

裴鐸沉默了幾秒,似乎才想起來盛笳是誰。

他今天很累,工作壓力和親人病痛帶來的,語氣不由得生硬了一些,“你讓我捎你就是為了又來看她?”

秦斯搖搖頭,“不是,我就是告訴你一聲而已,其實在上個月的時候,她爺爺在做完手術之後,我問過她樂不樂意跟你相處,你猜她什麼反應?”

裴鐸將右手搭在方向盤上,看著前麵,沒有說話。

秦斯笑了笑,“人家姑娘似乎比你還要不樂意呢——她聽完我說話,似乎快要哭了。”她看見兒子擱在方向盤上的手腕輕輕動了動,“這個反應你滿意嗎?”

裴鐸很是不屑地“嗯”了一聲。

“她跟你一樣,在經曆著或許即將失去親人的痛苦中,去不去看一眼,你自己做決定。”秦斯說完這句話,便推門離開。

走入電梯的那一刻,餘光瞥見身後跟上來一個男人。

裴鐸看著電梯的鏡麵,單手插在兜裡,沒什麼表情,問道:“她爺爺怎麼了?”

“腦梗。”

*

盛笳正在病床邊,見門口有動靜,抬頭看去。

裴鐸正站在秦斯的身後,掃了她一眼,目光最後停留在病人的臉上。

盛笳立刻站起身,膝蓋撞在床邊,生疼。

爺爺還不能開口說話,盛笳搬來一個凳子,想讓他們坐下,她自己站著。

不過裴鐸隻是後退了一步。

他輕輕一偏頭,就能看見盛笳微紅的鼻頭。

秦斯正詢問著她爺爺的病情,盛笳坐得端正,老老實實地從嘴裡蹦出嚴謹的醫學名詞,像是一個正在接受查房的規矩學生。

裴鐸眼睛眯起來。

大約在這兒坐了四十多分鐘,秦斯終於想起來自己還有個連軸轉了三十多個小時的親兒子,與盛笳道彆,正要離開時,董韻正巧推門進來。

她當然清楚這是安排家中老人做手術的秦院長,之前好幾次想要拜訪,人家不是出差就是治病,一直沒時間。

董韻立刻放下水果袋,拉著秦斯的手不肯放開。

盛笳低下頭,卻聽見董韻道:“下去買點牛奶,我剛才忘了。”

她“哦”了一聲,扭過頭,“秦老師再見。”

盛笳關上門,董韻看了一眼病房中的第四個人,秦斯介紹說:“這是我兒子。”

裴鐸衝著董韻點點頭,乾脆也抬起步子出去,“我抽根煙。”

他走向二樓,那邊靠北邊有個挺大的陽台。裴鐸推開門,才發現外麵天色已近黃昏。他點了煙,垂下眸,正好看見了提著一盒牛奶的盛笳。

火星慢慢地飄,盛笳走得也不快。

裴鐸吐出一口煙,覺得大腦稍微放鬆了些,靠在鐵欄杆上,等了一會兒,看見下麵的那個身影終於停了下來。

*

盛笳找了個乾淨的地方,把牛奶盒子放下。

她現在不想上去,醫院的停車場上還放著裴鐸的車,她剛才專門繞過去看到的。

也就是說他們還沒有離開,現在回去,還能看見裴鐸。

盛笳討厭麵對裴鐸時候的自己。

不論什麼時候,她都能聽見變得很快的心跳聲,感覺到自己開始發熱的雙頰,逐漸不穩定的大腦神經,以及不受控製地會想起那個火熱纏綿的夜晚。

她不再是自己原本的樣子,無措無處遁形,任由對方肆意地審視。

其實盛笳很早就意識到了,從她開始喜歡他的那一刻,裴鐸就已經高高在上地淩駕於她。

不論他們是認識或是不認識,她才一直是敏感,擰巴,自卑的那一個。

事實上,每次相見過後,盛笳都會告訴自己,下次不能在這樣了。

不能在被他輕而易舉地且毫不在乎地牽著鼻子走了。

可裴鐸今天又一次沒有征兆地出現在自己麵前——在秦斯和自己討論完願不願意以結婚為目的和他相處的一個周之後。

盛笳從來沒有對自己的暗戀抱過希望。

她原本隻是偶爾能舔一下棒棒糖,嘗一點甜,然後獲得很久隱秘的快樂,但是現在,秦斯推了她一把,指著前方給她展示——

“你看啊,那是一個糖果屋,想不想進去?”

盛笳深呼一口氣。

她真的很想戒糖。

*

裴鐸抽得不甚認真,目光始終望著一處,大半煙灰落在了地上。

忽然,他的手腕抖了一下,火星砸在手臂上。

裴鐸挑起眉毛。

——好端端的,樓下那人怎麼開始抹起眼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