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葉想了想，“不追究了，都過去了，不要讓這些糟心的事情糾纏我們太久。我們的時間都很寶貴。”

子葉說這話的時候，並不知道此時的自己在賀聰的眼裡閃閃發光，賀聰甚至不敢相信這麼完美的豁達的善良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女朋友。

“再抱一會，再抱一會。”賀聰開始耍著賴在子葉身上不肯起身。

子葉接到賀峰電話的時候正在巡視項目，剛好下午也要去一趟商學院便與他約好見麵的時間。

子葉的內心其實是有些彆扭的，之前和賀聰隻是單純的朋友關係的時候，自己可以為朋友出頭，懟天懟地，仗義執言，但是現在身份轉換，麵對賀聰的生身父親，自己難免躡手躡腳。

子葉醞釀了很久，將種種情況都在心裡盤算了一遍，然後才進了賀峰辦公室。

“賀院長，下午好。好久不見。”入得辦公室，子葉恢複了標準的職場笑容。

賀峰似乎沒想到這次見麵依舊會是這麼官方的開場白，倒是楞了一下，“王總果然是職場精英，看來網絡風波對你沒有任何影響啊。”

“托男朋友的福，化險為夷。”子葉一招開門見山，再次出乎賀峰的意料。子葉其實都打算好了，與其你來我往地虛頭八腦地試探，不如化被動為主動，還能搶占個先機。

果然賀峰連喝了幾杯茶，以試圖找回自己理想中的談話節奏。子葉卻並未給他機會，直接問道：“賀院長今天叫我過來是要聽我彙報工作還是想勸我跟賀聰分手？”

賀峰果然連茶也不喝了，看著子葉哼笑了一聲，“王總倒是性情中人，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婉轉了。我沒有想勸你們分手，小聰本來就是個倔的，現在更是做什麼決定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年紀。再說他現在還小，做事衝動，你也許隻是他人生中的匆匆過客，我何必徒添煩惱。”

“哦，那您找我來是？”子葉也不惱恨他話語中的不看好，隻淡定問道。

“回到我們第一次見麵的話題。我認為你現在的身份更能體會我的初衷。”賀峰定定地看著子葉，“我倚老賣老叫你一聲子葉吧，如今你是小聰的女朋友，你想小聰以後變成怎樣的人？”

“開心的人，不再背著沉重的枷鎖，不再因為其他人改變自己的意誌。”子葉挑釁地看著賀峰。

賀峰重提的這個話題讓她沒來由地開啟了戰鬥模式，什麼躡手躡腳，她甚至有些隱隱的興奮，這一次，她才真正地覺得自己在為愛而戰。

賀峰自是感受到了子葉的挑釁，緩了一下，改變了溝通的方向，“如果，小聰走上了音樂道路，但是卻對你們兩個的物質基礎沒有任何的貢獻，你覺得他還會開心麼？”

子葉嗤然一笑，“您說這個話隻能說明您真的不懂您的兒子，您應該沒有認真地聽過他的歌吧？有沒有看過他的演出現場？您兒子的音樂才華若不是這幾年被您壓製，興許他的作品早就已經家喻戶曉了。我相信他，他這樣的人，乾什麼都不會差。”

“家喻戶曉？簡直癡人說夢，每年音樂學院出來的人那麼多，有幾個人能爬上塔尖？更何況他還非科班出身，他明明眼前便有一條坦途，為什麼一定要走一條前途未卜的獨木橋？”

“他會變成非科班出身難道是他的錯？您的專製造成了您兒子的專業短板現在倒成了您抨擊他的理由？天底下可還有比這更好笑的事情嗎？“子葉奇怪地盯著賀峰，仿佛遭遇了一個蹩腳的玩笑。

賀峰咳嗽了一聲，加重些許威嚴，試圖將此刻即將暴走的子葉拉回到正常一些的狀態，“我是為他好。”

子葉覺得談話已經陷入了死循環，認定沒有再談的必要，身體略向前傾，“看來賀院長還是沒有想明白，到底是為他好，還是因為一個外人看來沒有正經工作的玩音樂的兒子，失了商學院院長的體麵？”

話到此處，身體往後一靠，“我以為我的態度第一次的談話已經表達得足夠清楚，賀院長可能年紀大了，理解能力也退化了。多說無益，先告辭了。“

賀峰沒想到子葉會如此徹底的絲毫不顧情麵，也有些惱怒，“我到底是小聰的親人，你眼裡可還有長輩。”

子葉此時已經站起身來，準備離開，聽到到這一句，又停下來，“如果我沒記錯，小聰的親人之前隻有一位，在療養院。很榮幸，我成了第二位。小聰之前是一直叫我姐姐的，因為他說陪伴他、相信他、支持他的我很像他那個因為你而未出世的姐姐，所以我和他母親是他的親人，而您，不是。”

子葉放下一個U盤，“言儘於此，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如果您以後需要了解工作進度，我會安排其他同事過來彙報。如果您有一天聽懂了您兒子的歌，興許我們還有坐下聊一聊的機會，不過我感覺不會有那一天了。”

子葉說完轉身離去了，賀峰在椅子上呆坐著，胸膛劇烈起伏，腦海裡仿佛決堤的潰口一下湧進許多的片段，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賀聰叫自己爸爸的場景。

原來自己的兒子已經這麼多年沒有把自己當成父親了。而那八個月的未出世的女兒，更是自己一輩子的痛，所以他更想著將兒子培養得堅強一點。

他訂立了嚴苛的學習和生活標準，隻為了讓兒子成為具備優秀素質的人。他安排兒子讀最適合的專業，選擇最合適的姻親，更是為了他以後能少走彎路。

可是這一切，自己真的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