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如此格瑞還是秉持了自己作為一名執事的準則，耐心地重複了自己的答案：“會傷害到惡魔，但對於我來說絕對不會致命，還請您放心。”

“好的，我知道了。”

雖然格瑞的神情舉止與平常無異，但金還是察覺出隱藏在冷漠外表下的一絲不耐，如同第一次相見一樣。那是惡魔對人類弱小無知的輕視與蔑然，即使金是在關心他的安全，也是不被需要的，因為格瑞已經做出了解釋，格瑞是無比強大的惡魔，聖水固然厲害，但於他而言不過是個能刺傷自己的武器罷了。真正可以取走他性命的東西還沒有出現，就算出現了，格瑞也不在乎，更不需要金去管。

金心裡不太舒服，酸酸澀澀的，像是硫酸侵蝕掉了心臟的皮肉，膿血生瘡會慢慢腐爛在不知名的角落。可他除了感知這份痛苦外，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看著鮮血連帶著皮肉剝落，再次生長出新的皮肉接受侵蝕的洗禮。

如此循環往複，不知儘頭。

夜深了，如同濃墨潑灑在整個天空，天邊的雲朵都變得厚重起來，唯有雷家房屋上方有幾顆碎鑽石般閃耀的星星，企圖以自身微弱的光芒點亮宇宙無儘的黑暗。

女仆邁著碎步走向主人的臥室，卻在門口看到了主管整個雷家的執事。女仆不知怎麼心頭一跳，這位名為雷獅的執事總是給下人一種不可言說的貴氣，這使他看著不像個執事，更像是這個家的主人，就連真正的主人卡米爾也會聽從他的安排。

撫平了心中的緊張感，女仆穩著步子走到雷獅麵前：“雷獅大人，紫堂家那邊傳來新的消息，說是最近新得了一盤象棋，希望卡米爾少爺在星期六的下午可以教他怎麼玩。”

“哦？”雷獅嗤笑一聲，語氣裡的嘲弄之意昭然若是，“新得了一盤象棋需要奧特維利亞的伯爵教他，這個紫堂家家主口氣很大嘛。”

女仆繼續說道：“這事我覺得還是和少爺說一下比較好。”

“嗯，確實。”對於女仆的想法雷獅給予了肯定，“你可以下去，我會和卡米爾說的。”

女仆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最後她選擇了回避，“是，雷獅大人。”裙擺一提，女仆像來時那般，匆匆離開了。

等女仆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裡以後，雷獅轉身打開了臥室的門。

卡米爾剛剛沐浴完，黑色的頭發還淌著水，在純白色睡衣暈開透明的印跡，雷獅見狀順勢拿了一塊乾毛巾給卡米爾擦拭。

“不是說過嗎，洗完澡要擦乾淨，不然很容易感冒的。”雷獅一手扶著卡米爾濕漉漉的腦袋，一手拿著乾毛巾擦掉順勢而落的水珠，語氣溫和舉止溫柔，和外麵同女仆說話的態度決然不同。

卡米爾沒有說話，雷獅也不在意，隻是自顧自的說道：“感冒了就會很麻煩，要看醫生還要吃藥，人類的身體實在是太脆弱了。”

卡米爾的頭發還是潮濕的，但是已經不往下滴水了，而整個過程卡米爾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良久過後，雷獅才聽見卡米爾說：“大哥，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您。”

“什麼問題？說來聽聽。”雷獅走到卡米爾麵前坐下，一副認真聆聽的樣子。

“當年我和您做的那個契約還能在修改嗎？”卡米爾低聲問道，頭還是抵著，不敢去看雷獅的眼睛。

“嗬。”不出意外的聽到了雷獅的笑聲，多年的相處卡米爾能聽出來麵前的男子笑意裡的譏諷，接著雷獅抬起卡米爾小巧的下巴，直視藍眸的紫眸散發著幽深的光芒，“怎麼？後悔了嗎？想把自己的靈魂要回去了嗎？還是說——”

“——想要更多的東西了？”

雷獅冰涼的指腹擦過卡米爾的下唇，激起卡米爾一身冷汗，支撐身體的雙手不由得抓緊了床單，如大海般深沉的眼眸中倒映著惡魔若隱若現的獠牙。

“不，”卡米爾努力平息著自己的氣息，回答道，“不，我說過會把靈魂給您就不會食言，我隻是想要回一點主動權。”

“哦？主動權。”雷獅來了興致，放開了捏著卡米爾的手，抬抬下巴示意卡米爾繼續說。

“我當初與您簽訂契約，許下了三個願望，奪回母親的家業，取回屬於雷家的榮譽，以及找出陷害我父親的人。我憑借著您的力量才到今天的，但是我自己一點作為都沒有，所以我想要會一些主動權，親手實現我的願望。”

“嗯，倒是個不錯的想法。”雷獅拉長了調子，眼裡多了些寬慰，“的確，你的願望大部分都是我一手包辦的，不讓你參與一下也有點說不過去，那好，就從去找現任黑手黨紫堂家主開始，卡米爾，你來決定怎麼做吧。”

“謝謝大哥。”見雷獅答應，卡米爾也鬆了口氣。

“好了，時間不早了，去睡覺吧。”雷獅掀開鋪在床上的被子，讓卡米爾躺下，“人類要是睡眠不足會很難受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