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子裡的牛肉餅口感飽滿肉汁橫溢，杯子裡的熱可可芳香四溢唇齒回甘，桌邊的銀發執事恭敬有禮服侍有度。饒是嘉德羅斯這般目光挑剔的人，也挑不出格瑞的錯處。安安心心吃完了中飯，嘉德羅斯即使不情願，也還是公正地給了個不錯的評價。

能得到嘉德羅斯一句不錯，足以說明格瑞的能力和素質遠超於他人。但儘管如此，嘉德羅斯也沒有放過他。

隻見嘉德羅斯挑起眉眼，純真和挑釁毫無違和感的交織在金發王儲臉上，鎏金的眼眸醞釀著令惡魔也深感悚然的惡劣，“不錯嘛，格瑞，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厲害得多。我猜猜，你能這麼精準地把控我的喜好，是不是從我那渣渣一樣的哥哥那裡學到的？看來你不僅能在床上讓他滿意，連生活裡你也將他服侍得很周全啊。”

嘉德羅斯著重了服侍兩個字，令執事的本職有了彆樣的意味，在場的人沒人聽不懂嘉德羅斯的暗中所指。

格瑞在嘉德羅斯毫不掩飾的嘲諷目光下也難看起來。

他和金的事並沒有多做遮掩，對於嘉德羅斯也沒有回避的必要，但是就這麼被嘉德羅斯堂而皇之地說出來，還是用這樣曖昧不堪的語境說出來，讓格瑞感到由衷地冒犯。可礙於他和嘉德羅斯身份有彆，對方還是金的弟弟，格瑞不好發怒。

“少爺的喜好是隻是理應記住的，你的喜好和登格魯家的少爺一致也隻是巧合。嘉德羅斯，你做事確實應該收斂一點，這裡不是你可以放肆的地方。”

“嘁。”嘉德羅斯沒想到會在這裡被格瑞落麵子，銀發男人的說辭和金一模一樣，這種長輩對於晚輩的說教顯得他和金是一體，嘉德羅斯反而是個局外人。這種認知讓嘉德羅斯怒火中燒，“我自己有分寸，用不著你告訴我該怎麼做。看來金把你留下來不是沒有理由，你雖然是個惡魔，但是觀念和他相差無幾。格瑞，我很好奇，你這個惡魔與天使的結合體背棄了光明投身黑暗，何必固執地待在一個人類身邊。你應該很討厭他吧，那為什麼又這麼在乎他，還為了那個渣渣長出了天使才有的翅膀。”

格瑞沒有回應，嘉德羅斯也沒有進一步逼近。

人類和惡魔之間的暗流湧動在劍拔弩張中暫時停歇，可架在惡魔脖頸上的如利劍般的嚴詞質問卻沒有退卻，依舊寒光冷冽逼迫著格瑞去，讓這個清冷惡魔的眼中有了情緒失控的波瀾。

“這是我和金的事，與你無關。”

“嗬嗬，與我無關。”嘉德羅斯壓低嗓音笑道，風雨雨來的氣息愈發明顯，“格瑞，你終於丟棄了你那無用的執事禮儀，直接叫那個渣渣的名字才是你們惡魔的本性。不管你偽裝成人類的樣子有多好，不管你這個執事能為他做到什麼地步，你始終是一個惡魔，一個隻知道索取貪婪不知滿足的惡魔。”說到最後嘉德羅斯看向格瑞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憎恨，如果說嘉德羅斯看雷獅他們隻是單純的不順眼，那麼他對於格瑞就是純粹的恨意。

童年的悲慘經曆，現在的受製於人，嘉德羅斯都能一一忍受，可最讓他忍受不了的是格瑞存在在金的身邊。這意味著有人在覬覦他保護的東西，哪怕那是個自不量力的渣渣，但也是他在世間唯一的親人。嘉德羅斯不允許有人傷害金，就像金願意付出一切護嘉德羅斯周全。曾經嘉德羅斯認為自己可以保護金，但是格瑞的出現讓他明白自己依舊弱小，那種被生活所迫命運脅迫的感覺足以讓嘉德羅斯憤然。

“格瑞，我就一句話，離開那個渣渣。”

瞳孔驟然縮小，這是格瑞第一次在人間感覺到被冒犯。誰都不能說道他和金之間的事，可偏偏嘉德羅斯有這個資格。血脈相連的親兄弟，總比他這個半途加入的惡魔要更親密。格瑞也不止一次為了金和嘉德羅斯的親密而怒火中燒，可被嘉德羅斯這麼理直氣壯地驅逐仍是格瑞不可接受的一點。明明金主動找自己定下契約，明明金愛的是自己，明明金說好了會陪自己的，憑什麼要為了嘉德羅斯就讓他們分開。就算是兄弟又怎麼樣，金不知道嘉德羅斯是他的兄弟，格瑞還是金最值得信任依賴的執事。

“嘉德羅斯，你太狂妄了。”格瑞的紫眸猛然暗沉下去，裡麵隱隱有危險的暗光在不斷閃爍，警告著對麵的人類不要過於自大，“惡魔的契約不是你能隨意決斷的東西，金是我的，你休想從中作梗。”

“哼，究竟是我想從中作梗，還是你格瑞在執著於此。”

嘉德羅斯看得明白其他執事的心思，唯獨看不透格瑞對金的執著。金除了一個靈魂沒有任何值得格瑞為之駐足停留的地方，然而這唯一的留戀早就不成立了，因為格瑞無法取走金的靈魂。可格瑞就算是知道了，也不願意離開。嘉德羅斯不相信格瑞這樣無情的惡魔會因為金的愛意而大發慈悲，他也無法斷定格瑞會像雷獅他們那樣對人類產生了意外的情愫，因為格瑞討厭金，這是誰都看得出來的。

所以格瑞到底為什麼要對金執著於此，嘉德羅斯怎麼也想不明白。但他也沒必要想明白，不管格瑞對金有什麼樣的情感，留他在金身邊終究是個禍害，讓他離開是最好的辦法。

格瑞一時哽咽，無法回應嘉德羅斯這句不知是質問還是陳述的話語。

他是惡魔，身體也流淌著天使的血，靈魂於他而言從來都不是必須品。遇到金以後，格瑞算是把自己身上所有的惡魔本性全部展現出來，在這之前格瑞從來都不知道自己也會失控，暴虐，占有，耽於情欲。與此同時他身上屬於天使的那一麵也顯露無疑，他憐憫，愛惜，溫柔，生出翅膀。

這一切都是金帶給他的，這一切都是來源於紫眸惡魔的宿命。

小心藍眼睛的人類。

因為惡魔死於愛情。

這場交鋒以格瑞的倉皇離開而告終，嘉德羅斯沒有贏，格瑞也沒有輸。剩下的惡魔天使和死神倒是看得清楚，不管格瑞是否討厭金，這個紫眸惡魔確實是無可自拔得愛上了藍眼人類。

雷獅看向格瑞離去的方向，仿佛看到了屬於自己的未來。

朝陽節舉辦地非常順利，丹尼爾在眾目睽睽之下在光明神麵前禱告，在朝陽初升之際沐浴著晨曦的第一縷陽光，白衣的銀發金眸男子在朝聖中仿佛與神明融為一體，或許他本就是神明。

陽光揮灑，跳躍在丹尼爾教皇的手杖裡，金色手杖流淌的金色光紋仿若是光明製成的一樣。

現在誠信信仰神明的貴族少之又少，但不妨礙在這一刻他們發自內心的祈求神明的恩賜。這或許是人類怎麼也改變不了的貪婪本性，以及欲壑難平的欲望。

朝陽節的第三天就是王儲嘉德羅斯的生日，舉國皆歡。

除卻第一天嘉德羅斯的刁難外，剩下的時間人類和四名執事相處得還算融洽。隻要捱過這最後一天，執事們就可以回到自己的主人身邊，離開嘉德羅斯這個難纏的家夥。然而在結束之前他們必須儘忠職守地待在嘉德羅斯身邊，代替蒙特祖瑪和雷德的位置，為嘉德羅斯處理好各項事務。

王儲的生日自然是所有權貴都矚目的，所以也有不少暗中向嘉德羅斯示好的貴族。女王再厲害也年紀大了，沒人不會死去，時代依舊前進，未來還是會落在嘉德羅斯手裡。貴族們有自己的領地和籌碼，順從於女王的同時也必須為自己的將來做打算，畢竟玳瑁家的小姐歸順嘉德羅斯後，確實延續了自身的榮耀。所以比起之前，現在靠向嘉德羅斯的人也更多了，當然更多的人還是在觀望，因為嘉德羅斯的壞脾氣沒人願意堵上所有去支持這個還未成年的王儲。

嘉德羅斯冷著一張臉接受身邊人的阿諛奉承，快讓耳朵磨起繭子的恭維讓金發王儲格外厭煩，審視適度的鬼狐天衝察覺到了嘉德羅斯心情，主動上前為其分憂。嘉德羅斯這才喘了口氣，聽著俗套且華麗的圓舞曲，心裡漠然數著時間。

“嘉德羅斯殿下，好久不見，您比去年更成熟了。”

嘉德羅斯撩起眼皮，撐著下巴輕瞟了眼說話之人，“哦是嗎，多羅伊侯爵總共就沒見過我幾麵，居然還能看出我和去年的區彆，可真是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