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德羅斯沒興趣理會多羅伊的瘋話，他質問道：“解藥在哪裡。”

“解藥，沒有解藥，那是我從僵屍身上提取的毒素，根本沒有解藥。”顫抖的手在身上胡亂摩挲了幾下，終於摸出了槍，多羅伊拿著槍對準了自己，臉上還是笑著，“嘉德羅斯，你彆想好過，我死了你就是幕後黑手。”

砰。

多羅伊倒在了血泊中，這個男人到死還睜著眼睛無法閉上。

銀爵回收了多羅伊的靈魂，最大的問題就是孩子們應該怎麼辦。

一群孩子還沒有成人就失了神誌，成為了一個男人為了報複他人的工具，儘管還活著卻與死去無異。多羅伊死不足惜，而他還是帶著這些無辜的靈魂同他一起墜落地獄，從此沒有未來不見陽光，有什麼是比這還要絕望痛心的事。

“安莉潔能救他們嗎？”金問。

沒人能回答，如果能救安莉潔也未必肯救。大家都是在苦難中不斷掙紮的人，自救尚且做不到又何況是對彆人伸出援手呢？

金心一橫，對著離自己最近的孩子伸出手。金色的烙印浮現出治愈一切黑暗陰霾的光芒，被光芒沐浴著的孩子散去了身體裡的屍體腐朽氣息，臉色逐漸恢複正常。

“金，彆這樣。”

格瑞急忙阻止金的做法，秋的烙印固然能保護金的靈魂，但不斷使用烙印的力量代價是消耗金的靈魂。這裡有這麼多的孩子，一個個醫治過去金的靈魂就是再強大也經不起消耗。格瑞不敢想象金失去生命的樣子，他不僅後怕不已。

“可是我不這樣做，這些孩子們又該怎麼辦呢？”

不等格瑞反駁，嘉德羅斯也加入了淨化的陣營。還是人類的至高神以自己的靈魂為代價，複原了離自己最近的孩子，讓她有了重新變成人類活著的機會。

嘉德羅斯彎起嘴角，“不這樣做你有彆的辦法嗎，格瑞。這是我的子民，我不會放棄他們保全自己離開的。我說過要給所有人一個全新的未來，要給他們活著的選擇，那我就用我的靈魂作為籌碼去實現我的承諾。”

紫堂幻說道，“如果靈魂有幫助的話，請讓我也出一份力。”

“那也加我一個，我好歹也是個貴族小姐，不能見死不救啊。”艾比笑意盈盈說著，“多個人多分力量嘛。”

一直靜默的卡米爾也走了過來，“算我一個。”

“卡米爾！”雷獅急了，和格瑞一樣像把卡米爾拉回來。

但卡米爾拒絕了雷獅向他伸出的手，“大哥，我有自己的選擇。”

屬於人類的，不被惡魔引導的選擇。

“金，彆這樣。”

“羅德烈？”金看向來人，驚訝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一直在暗中關注著你們，你和嘉德羅斯不能出事。但是你們要用靈魂去淨化這些被汙染的孩子，我不能就這麼看著，必須阻止你們。”

“可是這是唯一的辦法了，我姐姐留在我靈魂的印記可以消除屍毒。如果我們不這麼做，孩子們隻能像行屍走肉一樣，這對他們來說是十分不公平的。難道讓要他們為了一個人的惡意和罪行買單嗎？”金頓了頓，他對羅德烈的語氣放緩，“羅德烈，你說過你不參與凡人的事，這就是我們凡人的事，請你不要插手。”

“可是我有自己的職責，我要保證你和嘉德羅斯沒事。至於這些孩子……”羅德烈的眼裡浮現不忍，這些年來奧特維利亞的黑暗與罪惡他不是不知道，他也萌生過出手的念頭。可是他一旦動手了，他就不是神了，於是他一直在克製自己，“人類總是會死的，現在死去和幾十年後死去，沒有什麼不同。”

金淡淡道；“我知道，人終究是會死的，但是我們都曾活過。隻要活著就必須做些什麼，我們沒有漫長的生命，就隻能用繁衍教養的方式把我們的種族一代代延續下去。這些孩子就是我們的未來，不管他們就是不管人類的未來。我不希望人類的未來還和我現在一樣，要是大家能有權力選擇自己的人生，未來會變得很美好。”

是啊，如果大家能有權力選擇自己的人生，那該有多好啊。

人生在世，誰願意自己一出生就被母親厭棄被養父母拋棄連家都沒有，誰願意自己的出生就是讓周圍人做自己的墊腳石，誰願意自己的父母早逝年紀輕輕就沒有幸福，誰願意心存善良還要舉槍殺人隻為家族榮譽，誰願意一個女孩子為了家族提心吊膽奔波不斷。

如果人類有多一點的選擇，誰願意過選擇這樣漂浮不定的人生？

所以一旦有機會人類就會在黑暗裡尋找光明，哪怕自己沒有享受光明的機會，也要把火種傳遞給下一代。黑暗的恐懼來自於徹骨的寒冷，為了抵禦寒冷光明逐漸有了溫度，而這份溫度終會被尋找中的人類發現。所以人類不畏懼死亡，隻要活著就要做些事情，儘管這些事不值得且微不足道。

人生在世，重在參與。高高在上，冷眼旁觀，那才叫真的沒意思。

羅德烈忽而想起了自己還是人類時，跟在秋身後聽著女人的宣言，那時的他是為了人類的未來才能成為神使的。現在他仿佛穿越了千百年的時光，回到了過去那個青澀的自己。

神使展開自己的六翼翅膀，光明輪轉在他的羽毛中間，爾後化作光點四散到周圍的孩子身上。光明神的神使最不缺的就是光明之力，而光明之力正是對抗屍毒最強的利器。

“羅德烈……”

在金麵前的羅德烈逐漸蒼老，六隻翅膀也因光明力量的流逝而消失。活了千萬年的神使還是因為沒有了神力而變成了凡人，或許在羅德烈動了惻隱之心不願袖手旁觀的時候，他就已經不是神使了。

羅德烈倒在金麵前，露出一個極為真摯的笑，“金，不必為我難過。我隻是變回了人類，隻要是人類就沒有不死的。我早晚都會變回人類死去，這沒什麼好難過的。”

可是金還是很悲傷，他又要失去了，沒什麼比失去朋友更讓金害怕和恐懼的了。

“謝謝你讓我想起了自己還是人類時候的感情，不要忘記你說的話，你要好好活著。秋一定回來找你的，你要等著姐姐來找你……”

這個神使徹底沒了氣息，就躺在金的臂彎裡，用人類的姿態死去。

銀爵沉默地走過來，生死簿早就寫好了結局，現在他要履行死神的職責。

“羅德烈，回收成功。”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