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雷獅傷到金，格瑞也亮出烈斬橫在雷獅脖子上，“雷獅，你冷靜點，你這樣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嗬。”雷獅嘲弄一笑，“格瑞，你少在這裡裝腔拿調。如果得病救不了的人是金，你還能保持冷靜在這裡勸人放下屠刀嗎。彆開玩笑了，卡米爾的命是我的，現在他還不能死。”
“雷獅，我們不要為難安莉潔了，我們去找銀爵吧。”金提議道，“他是死神，他應該會有辦法的。”
雷獅抱著卡米爾找到了銀爵，死神依舊肅穆，看雷獅的眼神倒是多了些譏諷。
銀爵翻著生死簿，“卡米爾的命數就在這裡，白血病是不治之症，他會在自己的二十三歲死去。”
雷獅不能接受這個事實，金也一樣。金看著卡米爾雙眼緊閉的模樣，腦海裡浮現出西塞爾死去的慘狀，他的朋友又要離他而去。離彆總是這麼的突兀又決然，被留下的那個永遠都是他。
金問銀爵：“如果我把自己的生命分給卡米爾一點，他是不是能活得更久呢？”
在金期待的目光裡，銀爵冷然道：“不會的。生命是代價但絕不會成為收獲，你的生命可以減少但是絕對不會增多。你隻能用生命來換你的靈魂，也就是生死簿，換不了彆人的長壽。”
“你！”雷獅受不了銀爵這樣冷酷無情的樣子，雷電之力蓄勢待發，唯有卡米爾安然睡在他懷裡。
銀爵不動如山，“雷獅，你對我出手也沒用。很多事是你我避免不了的，比如死亡，比如命運。”說著死神看向了紫堂家主屋，裡麵紫堂幻正在教紫堂銀詩。
金也跟著看過去，冥冥中他好像明白了什麼，“雷獅，我們先帶卡米爾去醫院吧。他現在需要的是治療，而不是奔波。”
“……好。”
十二月的天寒冷異常，如同金的內心冰天雪地。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登格魯家的，金就在剛剛意識到了一個非常嚴重的事。
人都是要死的，卡米爾會死，紫堂幻會死，艾比也會死。而他自己有姐姐的靈魂烙印可以活得更久，這就意味著金要目睹自己的朋友一個個死在自己麵前，他要經曆多次痛失友人的痛苦。他要被丟下了，可他什麼都不想失去。
“金，彆想那麼多了。”格瑞不知道怎麼安慰金，“生老病死是常態，總會來臨的。你放心，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看著格瑞，金總算覺得自己不再孤單。銀發執事就在自己身邊，身邊的人會因為種種原因一個個離去，但格瑞永遠不會從金身邊消失。
“格瑞。”
“我在。”
金撲進格瑞懷裡，格瑞也溫柔地回抱金，這讓金感覺自己是被珍愛著的。格瑞的溫柔像是一劑戒不掉的藥，又像是一捧寒風中的火，金為了這份溫柔橫衝直撞，無可救藥。想起了生日那天嘉德羅斯和他說的話，嘉德羅斯說格瑞愛他，現在的他是真的被愛著嗎？
仿佛是求證一般，金抬起頭看格瑞，然後緩緩閉上眼睛。
格瑞看著金不知所措，僵硬在原地乾啞著喉嚨，“金，怎麼了？”
“格瑞，當人類閉上眼睛的時候是要接吻的。我和你說過很多次，你還記得嗎？”
“……記得。”
金心中生出幾分期望，他看到了格瑞的動搖和那份獨屬於他的溫柔。儘管手心發汗略帶顫抖，但金相信格瑞是愛他的，格瑞可以回應自己的感情。
“格瑞，你愛我嗎？”
“不……”格瑞不敢去看金的眼睛，那雙藍眼睛好像會說話一樣，流光溢彩撥人心弦，天地的光芒都好似彙集在金的眼眸中，“我不愛你，我討厭你。”
“……”金忍住想要流淚的衝動，強顏歡笑道，“那格瑞，你能吻我嗎？就當是騙騙我就好，假裝你狠愛我，然後給我一個吻。”
“格瑞，我閉上眼睛後，你能吻我嗎？”
腦子裡像是炸開了一樣，格瑞一把把金推開，剛剛那一瞬間他察覺到了危險，“金，不行，我們不能這樣。”
“為什麼？”金輕輕問道，仿佛他大聲一點就會嚇到這個無所不能的惡魔，“格瑞，我隻是想要你的一個吻而已，為什麼不能給我呢？”
“因為……”格瑞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他不是沒有想吻金的衝動，但他每回都會及時拉住自己。他有預感如果他吻下去，等待他的將是萬劫不複的深淵，他不敢踏出那一步，所以他隻能拒絕，“因為我不想騙你。金，我不愛你，也不想吻你。”
金看著格瑞，他所有鼓起勇氣拿出來的真心真情都沒了溫度，在這十二月的北風中碾碎成末。
格瑞的溫柔終究還是成了穿腸肚爛的劇毒，流淌在金的血液裡燒毀了金對一切的希望，將所有美好的夢境染成漆黑的顏色。多年堅持的固執終於破碎了，金為自己編造的樂觀沒有了支撐，轟然墜地後露出了背後殘垣斷壁般的悲傷與絕望。
金恍然大悟，他想要的永遠都得不到，他想留下的終究會失去。命運待他就是如此殘酷又吝嗇，是他一直不認命想和這世道鬥一鬥，最後隻落得個滿身塵土可悲可笑的模樣。
他想善，卻給女王帶來了不公。
他想得，卻要看著朋友們離去。
他想愛，卻無法得到格瑞的吻。
他生來就不配擁有一切，生來就不能擁有一切。這個世界從來就不歡迎他，生命對他來講不過是份枷鎖，在不斷得到和失去的輪回裡遙望著不屬於自己的美好。金頭一次明白自己是多麼愚蠢無知，可笑他還妄圖用樂觀去掩蓋自己的悲傷，試圖欺騙自己生命很美好。現在金才懂得，他活著根本什麼都得不到，所有的不甘不過是在做無用功罷了。
金的眼角落下一滴淚，刺痛了格瑞的心。
“金……”
格瑞伸手想為金擦去淚水，不曾想被金躲了過去。這是金第一次避開格瑞的溫柔，格瑞愣在原地。
金伸手自己擦掉眼淚，又重新露出笑容。
“沒關係。”
這次，是真的沒關係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