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談 (1 / 2)

女巫請睜眼 暗殺孔雀 2756 字 1個月前

空中散漫著不確定的東西,有什麼喪失,有什麼重新歸去,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的歎息。

柏西走後,阿折愣怔看著鐵桶裡的破碎飼料,有的成了沫沫,有的還無比完整,她腦海中一片空白,發懵一樣,甚至無法重複剛才發生了什麼。

算了,還是喂雞.吧。她提起桶,對自己說。

如往常一樣,喂雞完成後是除糞,劈柴,斧頭下乾燥的樹葉發出脆生生的爆炸裂音,阿折小跑著撿拾崩飛的柴禾,把它們裝在簍子裡。

白馬正瞧著他,甩起尾巴仿佛自有高瞻遠矚,單獨麵對馬兒時,她又變得如常窘迫,靦腆又害羞,不知道剛才自己是怎麼說出那些話的,它的大耳朵寬厚十足的聳動,裡麵藏匿洞聽著他們爭執的末梢,炯炯有神的大眼裡有一股反叛的神氣,她伸出手去摸馬,白馬把粉嫩的鼻子湊過來,大聲吸氣,縮回嘴唇吐息,用它齊整強健的牙齒輕輕撕咬咬阿折的手指。

阿折被馬兒安撫著,同時雞崽們開始向這邊踏步,圍住她飛來飛去還要飼料吃,很久後,阿折臉上的淤青也慢慢消失了。

“不知道我還能喂你們幾回,我可能要死了。”這麼哀傷的告彆,阿折發現自己哭不出來,吸血鬼沒有眼淚,這一點比流淚更讓她難受。

轉化後她都得到了什麼呢,什麼都沒得到又得去死了。

晚上,入夜了丘比大概不回來了,阿折守在壁爐前,聽到了尤金家在推杯換盞,下午時還深陷打鬥漩渦的吸血鬼士兵,烏泱泱一群圍在桌前又成哥倆好了,咕嚕咕嚕的金色銅鍋裡燉著東西,希望不會是助興被殺的綿羊。

整棟空曠的房子裡似乎隻有她一個生命,黑暗中,沒有點煤油燈,柏西在樓上始終沒再下來,阿折讓背挺得直了些,往爐火裡添了幾塊沒有乾透的煤炭,擦起火折子讓它們發出燃燒的聲音,煤炭裹著泥巴不死不活的悶燒,還沒變成火焰就化成一攤灰燼。

她的影子像鬼那樣在牆上擺動,阿折用手指跳舞,每根手指的影子搖曳生姿,她聞到了炭火的氣味和熱量,思索吸血鬼的世界裡有沒有天堂地獄的問題,她死了之後,會去天堂還是地獄?畢竟,惡魔跟上帝向來不和。

她寧願不相信地獄的存在,但如果不相信地獄,那麼相信天堂也沒有意義了,她走到閣樓上,這時候,牆上的吊鐘響了,鐺鐺了十二下,到了她放血的時間了。

她回到了最初狹窄的暗室裡,柏西在這時敲開了她的房門,昏暗的背景下看到她在取血,這對她來說最是稀鬆平常的事,但他這是第一次從頭到尾看完,第一次有意發出詢問,雖然問的太遲,“疼麼?”

“還好。”以前做人的時候,痛覺神經總是敏感的,最怕冷色刀鋒劃破,皮開肉綻的一刹那,現在成了吸血鬼,知道過會就愈合,雖然疼歸疼,但因為有了心理安慰便無所謂了。

“你的臉......”阿折想道歉,柏西卻全當沒聽見,在極為大男子主義的他看來,被女人打並不是件光彩的事。

兩人之間有一道微妙的裂隙,彼此都心照不宣未言明。

他出門找了兩桶黑啤酒來,給她一桶,阿折搖頭,“我不會喝。”

“喝點吧。”他堅持,同時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下,開啟這場談話的序幕,阿折學著他那樣吞咽,無論他說什麼,她永遠都會點頭,像對她自己昔日的影子那樣順從,她想一直活在過去,因為過去值得珍惜與懷念。

柏西坐在她麵前,知道她這樣溫良的人,不會成為快樂的人,即便是笑容最燦爛鼎沸,笑聲最響徹亮堂,依然不會快樂,除非互換經曆,互換人格。

那雙海潮一樣的漆黑眼睛,帶有鹹味的溫柔吐息,能包容天地,卻無法自愈裡麵的沙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