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近從筆袋裡拿出橡皮,將本子上的輔助線擦的乾乾淨淨。看到那個毛絨絨的筆袋,再抬眼環視空無一人的班級。
麵前的白色桌子就是她目前為止的人生裡最重要的小小天地,看到各科的課本和習題,每件事情都讓她好開心。
她垂著頭,像是抱什麼寶貴的東西一樣臉貼著桌子。臉頰處傳來冰涼的溫度,鼻尖處隱約聞到了書本的水墨香氣。對麵的過道時不時出來一兩個同學向食堂跑去。
她現在真的是一名高中生了,不是那個被人拋棄的糟糠妻了。
溫存片刻,池近掏出書包裡的手機,恰好池燁同的電話剛好打了過來,她接起電話。
“嗯嗯,好的,我出來啦。”
說完,便掛了父親的電話。
拿起身後的拐杖,緩慢的向教室走了出去,在路過某個班級門口的時候,池近不經意間看見一個女生鬼鬼祟祟的。
她長了個心眼,在門口多看了幾眼,隻見那個女生不知將手裡的什麼東西塞進了最後排的桌兜裡,伸回脖子,池近停在原地靠著牆。
看來不是小偷啊,八成是給暗戀的男生在塞情書吧。
池近低頭看著自己腳上穿的那雙黑白格子的板鞋,高中生的感覺真是快樂啊。
穿著新的鞋子、遇見了新的同學、午後課間碰到了在塞情書的小女生。
一切的畫麵都顯得那麼曼妙。
她拄著拐杖剛想離開,卻不料和女生撞了一個正著。
南安的校服是深藍色的像中山裝一般的筆挺的套裝。
那個女生長發在後腦勺挽了個公主頭,耳朵邊得碎發正乖巧的在兩頰處彎起像月牙一樣的形狀。身材雖然有些看樣子微胖,但是臉卻很小,校服穿在她的身上有一股濃濃的書香氣息。
池近不由感歎道,這年頭漂亮的女生也會有愛而不得的煩惱嗎?是多好看的男生才能贏得人家的青睞。
女生出來時的神情有些慌亂,但是在看見池近後,立馬又換上了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
兩人錯過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背後像是有一道焦灼的視線一直在注視著她。
自從今天來到這個學校後,已經有很多人總是注意她這個腿,仿佛是一個異類。
池燁同的車在學校門口停著。
池近坐了上去,後排的座位上放了一個小桌子。
“今今,今天在新學校怎麼樣啊?上課能不能聽懂,同學們有沒有為難你啊?”從池燁同的話絮絮叨叨的,手上還有一個小杯蓋,裡麵裝滿了熱水。
池近接了過來,喝了一小口,這才慢慢的回複池燁同的話。
吃完飯後,池近回到班裡。
距離第一節課還有十五分鐘,班裡的人才慢慢又多了起來。
“近近,你怎麼突然想轉到南安的啊。”嚴姣轉過身麵帶疑惑問道。
經過了一早上和中午之間的問候,嚴姣已經親切的叫她單名。
池近從題海中抬起頭來,這該怎麼說呢?總不能說自己是為了重改自己上輩子的命運,所以這輩子換個全新的環境吧。
嚴姣看著她思量的表情,又低頭看見了她手底下壓著的那本練習冊,感歎道:“你都不知道,一直以來都隻有往外轉走的同學,很少有轉進來的。”
“為什麼。”
同桌陳丁愷雖然是在趴著睡覺,但嘴巴卻在動的回答道:“因為,壓力大,很多人跟不上節奏,越學越焦慮。”
嚴姣很喜歡用上課臨近的幾分鐘和她講話,然後一到關鍵部分上課鈴響起來。
她正說到學校的女神人物,方兮藝——
鈴聲極其配合的響起。
然後一到下課,話題就又被岔了過去。
放學後的鈴聲一遍一遍響起。
同學們都跟脫韁的野馬一般向外衝去。
唯獨池近還安靜的坐在位置上。
嚴姣收拾好書包後問道:“近近,要不要一起走。”
池近搖搖頭,嗓子有些乾裂道:“你先走吧,我爸我來接我,拜拜。”
嚴姣看著從課桌上仰起頭來的池近,突然就Get到她的好看,杏眼圓臉,眉毛淡淡卻不雜亂,鼻尖圓潤但無多餘的贅肉,唇形也很飽滿,活脫脫一副初戀的長相啊。沒忍住伸手掐了掐池近軟綿綿的臉龐:“啊近近,你趕緊把這個發型換掉吧,顯得你看起來傻傻的。”
教學樓裡的燈陸續被關掉。
池近掏出手機,池燁同的消息還沒有發過來。她剛想將手機塞進書包。
“叮咚”
‘今今,爸爸今天可能會晚個半個小時,你在學校門口找個小店,等爸爸吧,記得把位置發過來。’
池近這才慢悠悠的開始收拾起書包。
在路過中午那個班門口的時候,她刻意的向裡麵望去。
隻見那個位置上正坐著一個男生趴在桌上睡覺,黑色的長袖衛衣露在外麵,桌下是兩條無處可放的長腿,校服此刻被男生墊到頭下。
池近看不到男生的長相,隻覺得看起來很高,有一種體育生陽光大男孩的感覺。
眼看著教學樓外的走廊已經沒有一個人了。
池近站在門口大聲的咳嗽了兩聲。
教室裡的男生動了動,趁他將要起身之時,池近趕緊離開了原地。
剛睡起來的鄒易丞被窗外的少女的咳嗽聲吵起,他順著聲音看向了門外,就看見一個女孩正撐著什麼東西以龜速在前進。
唇角不悅的笑意在看到空無一人的教室戛然而止。
隨後起身,扯起那個校服肆意的搭在肩膀上,向外走去。
等走出校門時,就連門口的小攤也開始陸續收攤。
池近重新扯了扯肩膀上的書包,剛剛本來要坐電梯下來的,但誰知道竟然電梯關閉了,她就隻能一節一節樓梯爬下去。
本以為出來剛好能過半個小時,但是上一秒,池燁同發來的消息。
‘今今,爸爸這邊堵車,可能還會晚到。’
三月的常安市雖已進入到春季的開端,但夜晚太陽下山後,風還是沾著寒意。
厚外套因為穿脫太麻煩,下車的時候她根本就沒有拿。
池近隻能在附近找一家小店先進去避避寒,在路過一個巷口時,深處傳來了踢裡哐啷的聲音。
“我艸你媽的,彆給臉不要臉。”
粗獷的男聲在肆意的謾罵著。
池近站在電線杆處,糾結萬分,心裡的正義感和害怕兩種情緒在打架。這肯定是校園暴力,如果她選擇視而不見,那自己的行為又和施暴者有什麼區彆。
況且,她才說了這輩子要行善積德。
再三猶豫,池近拄著拐杖向巷子裡走去。
走過那一麵畫滿了塗鴉的牆後,裡麵的情形一覽無餘。
隻見前麵有四個男生在廝打著。
地上的一邊還扔著她們學校的校服。被困在中間的男生雖然處於弱勢,但臉上的狠戾絲毫不減半分。
“小心——”刹那間,後麵的有一個小混混從袖子裡掏出一把匕首,銀白色的金屬光澤在男生後背閃著。
池近大喊道:“我報警了,彆打了,我報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