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南風不競(1 / 2)

柳沅淇緩緩道:“尋常女子,一求衣食無憂,若是那夫家窮困潦倒,即便夫妻二人今日如何恩愛,將來也必定會為了柴米油鹽等小事而互相怨懟,再也盼不來什麼花前月下了。”

孫城主點點頭,道:“不錯,我這女兒自小沒吃過什麼苦頭。但凡是這洹陽城裡有的,我們都給她買了來,若是這洹陽城裡沒有的,我也想方設法從外麵重金給她尋了來。平日裡的衣食住行更是樣樣講究。我夫婦要親自為她挑一位合適的夫婿,也是怕她在這細枝末節處受了委屈。”

柳沅淇繼續道:“中原富庶之家數不勝數,我柳家若論財力實在算不得什麼,不過錦衣玉食卻也供得起。東海海下奇珍異寶數不勝數,隨便取些來也夠好好度日了,絕不會讓孫小姐受了委屈。”

柳沅灃聽柳沅淇話鋒一轉,似乎有助他成事之意,頓時又顯得意氣風發,仔細地正了正衣襟。

柳沅淇道:“女子一生所求之第二事便是平安無虞,若是嫁個窩囊草包,連帶著妻子都要受人欺負、看人臉色,或是嫁個處處惹事的登徒浪子,惹上些有本事的仇家來尋仇,那便終日不得安寧了。”

柳沅灃插嘴道:“若是今日梅兄方便,不如與我比劃兩下,看看究竟誰能護得孫小姐周全。”

梅徇景聽了這話,握緊了拳頭,似有躍躍欲試之意。

孫城主道:“今日設宴,原本就是為了化乾戈為玉帛,若是二位在此動了刀劍傷了彼此,豈不是讓老夫的一番努力全都白費,更是讓小女自此背上紅顏禍水的惡名。”

顧中則閉上眼睛思考片刻,突然又睜開眼睛道:“若既想要比試功夫,又不想傷了對方,我倒有個主意。”

孫城主道:“顧少俠請講。”

顧中則道:“既然柳五公子說了這女子所求之事,我看不如就將這前兩件合並為一件事。咱們兩位公子各準備三樣最值錢的寶物,再由孫城主您估個價,然後將這寶物掛在身上。比試功夫時隻許取對方身上的寶物,切不可傷了對方分毫,若是對方身上掛了彩或是受了內傷,便判傷人者輸。半柱香的時間之後,誰身上手上留下的寶物更多,便是贏了這場比試,如何?”

孫城主轉向柳家二人,問道:“二位覺得如何?”

柳沅灃未加思索便答道:“我自然奉陪。”

不過一會兒工夫,兩邊就已將寶物準備好,依次拿給孫城主過目。

孫城主微微躬身接過一件件寶物,道:“梅六公子所持金絲翠羽扇一把,當值紋銀二百兩,所持白玉扇墜一個,當值紋銀二百兩,所持水晶鼻煙壺一隻,當值紋銀五百兩......”

那翠羽扇子是梅六公子的,那扇墜是顧中則從梅行川手中那把檀木扇子上扯下來的。梅家兩兄弟身上除了各自帶著一柄寶劍之外,能用的便隻有這兩把扇子了。

至於那鼻煙壺,還是幾個月前顧中則與人打賭時贏來的。那水晶鼻煙壺上嵌滿了翡翠、碧璽、青金等十幾樣寶石,遠遠看著也覺得流光溢彩、精致絕倫。顧中則心中暗自慶幸,幸虧自己還帶了這麼個寶貝在身上,否則這梅六公子就得把鞋襪脫了掛在身上,大約也能值個十幾二十兩銀子。

顧中則想道:“最好還是掛梅七公子的鞋襪,總比梅六郎的鞋襪氣味淡些,莫要熏壞了這沒過門的老丈人。”

孫城主又接過了柳家的東西,道:“柳三公子所持金鑲紅寶扇墜一個,當值紋銀三百兩,所持金蠶絲荷包一個,當值紋銀三百兩......所持......珠釵一支,當值紋銀三百兩。”

顧中則打量起那支珠釵,這兩年見過不少奇珍異寶的他,這會兒看這珠釵也覺得燦爛奪目、華美異常。隻見那珠釵由八顆大小不一、顏色各異的珍珠製成,每一顆珠子都瑩潤光潔,閃爍著極為耀目的光彩。顧中則猜測這珠釵是為了孫小姐特意準備的。

孫城主道:“兩邊都是九百兩,那便請二位公子以這九尺白玉桌為限,點到即止,切勿傷了對方。”

這會兒已到午時,碩大的太陽照在白玉方桌之上,照得方桌好似一汪清泉般澄淨通透。

梅徇景和柳沅灃站在白玉桌的兩端。梅徇景將扇子插在腰間,另兩件寶物都由絲帶仔細係在前襟。而柳沅灃則將扇墜係在背後腰間,將荷包半掖在腰帶內。至於那支發釵,則在剛剛登上方桌之前,由柳五公子半帶譏諷地一把插進柳三公子的發髻裡。

梅行川道:“其實你心裡也沒有十足十的把握。”

顧中則道:“你在這時拆穿我,對你可沒什麼好處,要娶新媳婦的可是你自家親兄弟。”

梅行川道:“若是今日比試的是那位柳五公子,我六哥怕是真要落了下風。”

顧中則道:“那五公子看著年歲尚輕,比孫小姐還要小上三四歲,這生嫩的小相公,孫小姐可未必看得上。”

梅行川道:“若是遇見了該遇見的人,再幼稚的男子也會成熟起來。”

顧中則道:“那你梅七郎若是遇見中意的姑娘,怕不是要變個耄耋老翁,你瞧你今日的打扮就夠老成的。”

梅行川今日穿了身鐵灰色繡祥雲暗紋的長褂,的確是與孫城主所著衣衫相差無幾。

未等梅行川出口反駁顧中則,台上的二人便已出手了。

幾招過後,柳沅灃曲起手掌作鷹爪狀,招招直逼梅徇景胸口那隻水晶鼻煙壺。梅徇景側身閃過,腳尖一點,一躍而起,一隻手劃過柳沅灃的鬢間,雙腳穩穩落在白玉方桌的另一端。

眾人隻見柳沅灃手中空空如也,而梅徇景手裡已攥著那隻珍珠發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