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再一步(1 / 2)

四人與眼前的青銅人像正麵相對,全都陷入了一種無言的緊張狀態之中。

顧中則道:“你們四個都不要動,以防那些簡冷不丁地射出來。”

柳沅淇低聲道:“我隻怕是有比短箭更可怕的機關陷阱在後麵。”

未等柳沅淇的話音落下,整座棋盤就劇烈地震動起來,激得周圍的池水起了一個又一個的漩渦。

可並沒有短箭射出,也沒有什麼機關陷阱出現。整座棋盤連帶棋盤之上的青銅人像,很快便恢複了平靜,就像這棋盤之上本就隻有四座銅像一般。

顧中則剛要開口說話,腳下的石台卻突然爆裂開來。

那座兩人高的石台不知因何故,突然間爆炸開來,就像一朵煙花綻放在這池水之中。隻是煙花在空中會慢慢化為灰燼,落在地上便複歸平靜,而從石台四濺出的石頭碎片卻將這一潭池水攪得混沌不堪,棋盤此刻仿佛被籠罩在烏雲與暴雨當中。

好在顧中則反應夠快,迅速遊到一旁。

石台之下的四人則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間全都被灰黃色的池水淹沒。

顧中則焦急地在那一灘混沌之中尋找著其他人的蹤跡。就連顧中則自己也說不清楚,他此刻最著急想要看到的,究竟是龍星漪,還是梅行川,還是事實上這幾個人對他來說,並沒有親疏遠近的分彆。

沒等顧中則出聲詢問,一個身影便從那團混沌中走了出來。

是梅行川。

梅行川來到顧中則身邊,道:“有這池水做緩衝,那石台所崩出的碎石沒有傷到我們。隻是水的流速太快,在裡麵又看不清楚東西,所以大家都停留在原地,等那些碎石沉澱過後,再走出來。”

顧中則道:“那梅兄你怎麼硬頂著這些碎石,也要費力先出來告訴我一聲。”

梅行川道:“我想這棋盤之上,又或者說整個青棗池裡,最折磨人心智的,也許就是石台上的這個位置。”

顧中則道:“怎麼講?”

梅行川道:“因為世間最折磨人的,不是讓你把頭放在劊子手的刀下,而是叫你站在劊子手的身後,牢牢地盯著他行刑。”

顧中則道:“不錯,而比這更折磨人的,是你知道那刀下的人本就是無辜的,甚至在刀接觸到他脖子的一瞬間,他才知道自己要死了。”

梅行川道:“因為我曾經也當過劊子手身後的人,所以我知道,站在這石台上看著我們行走於險境中,顧兄你的心裡也很不好受。所以我便迎著那些四散的碎石,趕快出來告訴你一聲,我們幾個人都還活著。”

顧中則點點頭,道:“若是龍姑娘她們也都像你這樣想,那就好了。”

梅行川微笑道:“龍姑娘怎麼想你,我是猜不透的,可我知道至少她不是個隻注重眼前利益的人。”

顧中則沒有回應梅行川的話,而是盯著那團混沌的池水,道:“不知道這石台爆開,底下會露出些什麼東西。”

梅行川道:“不是死路,就是生路。”

顧中則道:“我和你想得是一樣的,既然有人費儘心思引我們到這裡來,就一定還要我們走更遠的路,不舍得讓我們現在就死掉。”

梅行川又笑了,然後道:“這話是對的,可是顧兄似乎忘了一點。”

顧中則道:“什麼?”

梅行川道:“也許那些人為了讓我們循著那軌跡一直走下去,總會手下留情,可最終到那目的地的人,是一群人還是隻有一個人,他們可是不在乎的。”

顧中則道:“是啊,所以我這一路上才不願連累了旁人,司焱兄就是個例子,眼下隻怕再連累了柳姑娘。”

梅行川道:“顧兄嘴上說著害怕連累他人,可真到用得上他們的時候,顧兄你也從來沒有客氣過。”

梅行川的這句話原本隻是一句玩笑之語,因為顧中則過去幾年間,的確都是這樣自私自利,卻又不乏可愛。可如今這句玩笑卻好像戳中了顧中則的痛處,因為他認識了柳家兄妹之後,的確隻是一味地索取,甚至也包括那個在孫城主府上吃了虧的柳沅灃——他們原本都不欠顧中則什麼,更沒有做過什麼危害他人的事情,顧中則卻覺得自己可以名正言順地占了他們的便宜。

顧中則甚至開始思考,如果那日他沒有將龍星漪從婚宴上帶走,而是讓她與柳沅灃成了親,那今日她過得又會如何?也許柳沅灃會替她報仇,那麼兩人現在大概已雙雙葬身火海;也許柳沅灃真如顧中則猜想,將龍星漪誆騙回東海。若是回了東海,龍星漪又是否會認命呢?人人都知道東海是一塊寶地,隻看柳沅淇身穿綾羅、頭戴珠翠便可以想象,龍星漪在那裡或許可以忘記她父親強行在她頭腦中灌輸的仇恨,從此過上平靜富庶的生活。

正在顧中則發呆的時候,柳沅淇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你們在想什麼呢?”

顧中則脫口而出道:“在想東海。”

柳沅淇道:“東海?”

顧中則回過身,看見柳沅淇也從混沌中走了出來,便道:“我看著這池水不停地回旋、翻滾,便想到柳姑娘你是從東海來的,水性很好,一定見慣了這些小場麵。”

柳沅淇道:“海水我是見過很多,可卻沒有一片海裡藏著會爆炸的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