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中回蕩著尖利的貓叫，是一隻新來的公貓，身上有幾道深深的傷口，正往下滴著血。而他緊張對峙的，是一隻強壯的狸花貓，皮毛油光水滑，正悠閒的給自己舔毛。這隻愚蠢的公貓，妄想挑戰狸花貓的地位，看她休憩便從後方偷襲。如今隻是被賦予了一點教訓，就開始害怕地虛張聲勢。

清晨的露珠還帶著點半夜的冰涼，一隻飛蟲緊張地撲閃著翅膀，在葉片上艱難跳行，它動作幅度很大，可以輕易嚇跑怕蛾子的人。但它不知名地恐懼，越憤怒越亂動，翅膀震動的頻率好像喪鐘，為自己不斷報時。它的感覺沒有錯，在看膩了後，麻雀輕易咬斷它的身體。世界馬上安靜了，隻剩下最後幾聲翅膀的震動格外響亮刺耳。

戲弄完這隻不知天高地厚的公貓，羈羽清理了一下自己，甩甩尾巴，信步走出小巷，照常開始了一天。

先到了一座老房子前，羈羽蹲在屋簷下，喵了一聲，就有一位老太太開了門。她年紀已經很大，齊耳的銀色短發，被晨光照的有些發黃。但她腰板挺的很直，看上去還很有精神。“羈羽來啦”她衝裡屋喊了一句，然後蹲下身摸了摸狸花貓的腦袋，“還是這麼強壯健康，真是太好了。”

屋裡傳來乒裡乓啷的聲響，羈羽垂下耳朵，每天早上都要被這煩人的噪音騷擾，這女人就不能安靜些嗎。她的尾巴正煩躁地拍打著老人的小腿，那噪音源頭已經過來了。“你已經蹭了多久的飯了？怎麼這麼不知羞。”

這噪音製造商長的高高壯壯，剃了個寸頭，雖然也是個老人，但臉上有疤，看上去很不好惹。“還不讓我摸，羽兒真是白眼狼。”說著她那雙大手已經伸過來了。

羈羽側身一避，被她抓住尾巴拖了過去，那女人躲著羈羽的爪子攻擊，好好摸了一番，才從工裝褲的兜裡掏出貓罐頭。而短發的女人眯著眼看這一幕，笑著喚那寸頭女子：“林東豹你煩不煩，每天都要騷擾一下，小心羈羽被你氣跑了。多大年紀了，還鬨騰。”

林東豹終於肯放貓自己吃罐頭，她站起身，朝著太陽伸了個懶腰，慢悠悠說到：“羈羽這麼大歲數了，以後說不定就不能玩鬨，我這是好好陪她，珍惜她還活潑的時間....”說著她攬住短發女子的肩，被嫌棄地排掉。這兩人好似姐妹，但實際上並無親緣關係。

“羈羽，年紀大了吃飯要慢一點才行啊。”林東豹表麵上十分心疼，可在場一貓一人都知道她純屬犯劍。羈羽抬起頭盯向林東豹，直到她心虛地後退，邊還小聲說“年紀大了說不得，還好我敬愛老貓...”

看羈羽一幅你們退下吧的樣子，兩人討論著她們的早飯要吃什麼，一邊走回房子裡，隱約能聽到林東豹哀嚎什麼“李子啊你怎麼這麼絕情”。估計今天又輪到她燒早飯了吧。

羈羽在陽光下吃完了罐頭裡的肉，然後叼著罐頭走向垃圾桶。自己真是隻高素質的小貓咪啊，羈羽離開了這幢爬滿藤蔓的老房子。這兩個老家夥還好好活著，還是像小姑娘時那樣不知天高地厚，自己可是活了幾百年呢，輪得著她們擔心嗎？

她走進三三兩兩的行人中，來到了“繁華”的商業街，這算是小鎮裡最熱鬨的地方了。羈羽選了一棵最高的樹，在上麵打起了呼嚕。

果不其然，被人打擾了。“咪咪，咪咪！”這個幼稚的小鬼，不管自己藏到那棵樹上，都會一眼找到，然後像現在一樣，呲溜地爬上來。這個小鬼自稱賀歸雨，對她這隻漂亮的狸花貓一見鐘情，從此每天上學前都要找她聊聊天才肯走。

賀歸雨還在嘰嘰喳喳著什麼，羈羽回過神來，細細盯著賀歸雨，不經有些感慨。

第一次見的時候，她還留著長長的頭發，偶爾會綁上蝴蝶結和閃亮的小裝飾。但在一次和男生的打架中被用力扯頭發打了敗仗後，這妮子就自己用剪刀剪了個狗啃頭。雖然事後她很是後悔，完全沒有那時的豪爽。有時拉著羈羽聊天時，還會時不時大哭自己逝去的頭發。正想著呢，賀歸雨又不安分了，她一手撈住了羈羽，抱在了自己懷裡。

她把頭埋進了羈羽的毛發裡，含糊不清地問：“我很討人厭嗎？”當然，不要把鼻涕擦在我漂亮的皮毛上，更不要趁機用手去騷擾我。

好像哪裡不太對，羈羽減輕了掙紮，輕輕喵了幾聲。賀歸雨繼續問到：“我這個發型是不是很糟糕啊，我看大家都說我是男人婆，哈哈，是不是聽上去很好笑，”她頓了頓，“她們都不願意和我玩，說我一點都不像個女孩子。更好笑了是不是，我就是女孩子啊，說什麼像不像的。”

你說的很有道理，羈羽心想，可是你現在哭的好傷心。賀歸雨已經用眼淚弄濕了羈羽的毛發。她嗚咽著說：“媽媽打了我一頓，因為我自己剪了頭發，她說的對，這樣我是交不到朋友的。我是不是很邋遢呀？”這時她看看自己沾滿了泥巴和草屑的衣服，哭的更傷心了，“是的嗚嗚嗚嗚。”

賀歸雨扒弄著狸花貓的尾巴，一邊掉眼淚一邊反駁自己在開學第一天被指責的所有話。她講的都是正確的，哪怕聲音含糊不清也邏輯清晰。所以她更不理解自己錯在哪裡，為什麼會被其他小朋友討厭，為什麼成為一年級裡最獨特的那個人會因此被孤立。羈羽想稍微脫離一下這窒息的氛圍，但小姑娘抱的太緊了，她猶豫了一下，用爪子抹了抹賀歸雨通紅的臉。賀歸雨好像被鼓勵了一樣，說的情緒更加激動，好像下一秒就要上辯論場了。聽著她訴說自己的疑惑和憤怒，羈羽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