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州康宅 你給我下了令人失控的邪咒?……(2 / 2)

小圓豆倒數的聲音像是一把小錘子,一下一下,如有節奏的鼓點,敲打在溫喜今的心頭。

到底是繼續度化這個喜怒無常、動不動就要拿劍砍人的大魔頭,還是回到現實世界安靜地等待死亡?

溫喜今糾結得像是一團越纏越緊,越纏越難解的線。

二選一的選擇題,沒幾個是簡單的。

“三……二……一……零。”

“倒計時結束,撤離模式已關閉,三十天後可再次開啟,祝喜今度化順利喲~”

“呼……”溫喜今反而鬆了口氣。

也好,就當是係統幫她做了選擇。

既然撤離模式已經關閉,再沒什麼可猶豫的,溫喜今果斷掀被下床。

“伯前仙長。”溫喜今在他身旁蹲下,看他眉頭深皺,眼簾緊閉,下意識地想去扶他,伸出去的手在觸碰到他的衣袍時又猛地縮回。

還是不敢輕易去碰他,萬一等下發狂怎麼辦?

但放任他躺在這裡也不是個辦法,溫喜今想了想,一把抓起越嶺劍鎖進衣櫃,又把鑰匙藏到枕頭底下,這才敢去扶司伯前。

司伯前感覺到有人在觸碰他的身體,費力地睜開眼睛,猩紅的眸子給溫喜今駭的不輕,見鬼似的鬆了手,司伯前的頭重重地磕到地板上。

溫喜今怕他又誤會什麼,趕緊道歉:“伯前仙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司伯前一身的膚肉像是被無數把鈍刀緩慢地剮,骨頭像是被放在磨盤上一圈一圈地碾,比淩遲之刑還要痛苦百倍。

連說話,喉嚨都像是被一千根針同時刺入:“你又……碰我。”

“對,我碰你,我該打。”溫喜今熟練地去拍手背,“雖然你這次是迫不得已碰的伯前仙長,但不代表以後都可以碰伯前仙長,記住了啊。”

倉促地教訓完畢,溫喜今繼續去扶司伯前,“伯前仙長,你不要動怒,地板又涼又硬,所以我想把你扶到床上,希望你可以舒服一點。”

司伯前看著溫喜今脖頸間那道醒目的血痕,“你不怕我……殺了你?”

“怕,所以我在努力讓你改變對我的看法,不要殺我。”

溫喜今用力扶起司伯前時,不慎拉扯開頸間的傷,頓時痛嘶一聲,湧出的鮮血順著脖頸往下流,片刻就染紅了肩頭的衣料。

但她現在沒空去管自己的傷,半抱住司伯前,邁著緩慢的步伐,扶他走到床邊,又儘可能地放輕動作,弄倒他的身體,讓他躺在床裡。

做完這些,溫喜今才發覺皮膚冒出了密密的汗,一半是由於緊張,一半是由於太過小心翼翼,整個人像是一根繃緊的弦。

溫喜今扯過被子蓋住司伯前的身體,又坐在床沿,緩了兩口氣後才問:“伯前仙長,告訴我,怎樣可以減輕你的痛苦?”

司伯前渾身忍不住地打顫,她的麵容柔和,瞳孔清湛得宛如山泉水,但腦中又浮現出她同其他人相處時的樣子,也是如此,隱隱要出頭的信賴賡即被他壓回去,“離我遠一些。”

這人油鹽不進,好賴不分。

溫喜今從衣襟裡拿出聯絡器,“我確實不知道該怎麼做,我把花清仙長他們叫過來吧。”

像是觸及司伯前的逆鱗,他暴吼道:“你敢告訴彆人,我現在就殺了你。”

溫喜今一愣,旋即鬆開聯絡器,“他們不知道這件事?”

司伯前眼睫低收,再次蜷起身體,散下的頭發被汗沾濕,絲絲縷縷地貼在麵龐,周身再找不出丁點戾氣,慘白的臉色,輕顫的身體,宛如一隻正在下墜的陶瓷娃娃,“誰也幫不了我。”

“就算花清仙長他們幫不了你,扶參派的掌門和長老肯定有辦法,至少能讓你不那麼疼啊。”溫喜今覺得這人真的是個自虐狂。

司伯前閉上眼睛,聲音極輕:“你走吧,我現在殺不了你。”

如果她不是穿書人,如果不是為了拿到“長命百歲”的獎勵,她早就跑的沒影兒了。

溫喜今無奈地歎了口氣,“我不會走的,雖然沒有辦法幫你減輕痛楚,但我會在這裡守著你。”

司伯前輕笑一聲,“你覺得我弱,所以需要人守著?”

“那倒不是,我想在這裡守著你,跟你強還是弱沒有關係,隻是單純地想要這麼做。”

良久,不見司伯前出聲,身子顫抖的幅度也變得比方才小,溫喜今以為他是疼暈過去了,於是輕手輕腳地起身,離開高床。

溫喜今在一個角落找到了銀荷,她心疼地撿起這個一直陪伴她的小夥伴,用袖子給它擦了擦。

自從銀荷決定跟她一起後,被重重地甩出去兩次,一次是穿鬥篷的黑衣人,一次是司伯前,並且兩次都是因為她。

溫喜今把銀荷放到鏡匣的小抽屜裡,而後取出問周蘭君給司伯前拿的藥膏,對著梳妝鏡往傷處抹。

人生真是處處充滿戲劇性,這藥膏司伯前連看都沒看一眼,溫喜今被他嚇出來時還覺得自己熱臉貼了冷屁股,白跑一趟。

誰曾想,到頭來竟讓她給用上了,倒是沒白做功夫。

周蘭君把藥膏給她時,特地告訴她,這藥膏抹了不會留疤,那會兒她還不以為意,眼下卻是非常在意留不留疤的事。

畢竟這具身體是她自己的,她得小心小心再小心,但願這藥膏的效果有周蘭君說的那麼好。

抹完藥膏,溫喜今收拾好罐子後準備睡覺,一轉身卻看見外麵閃過一道黑影,直衝右邊的房間而去。

右邊是顏花清的房間,再往右是圍牆。

溫喜今直覺不妙,她當即把聯絡器抓到掌中,拇指摸到後麵,摁了一下中心的凸起,同時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輕輕拉開門。

今晚月影朦朧,圓月像是被裝在一口毛玻璃做的大箱子裡。

樹杈和房頂在暗淡的月光裡變得影影綽綽,夜風吹來,枝葉隨風而動,像極了張牙舞爪的怪物。

溫喜今跨出門檻後,又反手關閉房間,司伯前現在的狀態,恐怕不宜打鬥。

屋裡,司伯前睜開眼睛,看到溫喜今走了出去。

果然啊,她是不可信的,口口聲聲說要守著他,卻在以為他暈過去的時候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他方才居然信了她的話,真是可笑至極。

這世上,沒有人是真心的,也沒有人是可以信任的。

司伯前額心的垂水紋顏色又開始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