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溯眼睛亮亮的,接過刀:“真的假的?你不是說你不能教我,有人不讓你教我嗎!”
傀三微微屈身,平視薛溯,一根手指在唇間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彎唇笑:“我偷偷教你。”
他伸手和薛溯拉鉤:“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薛溯說:“貓也是嗎?”
傀三摸摸他腦袋:“貓也是。”
薛溯把貓遞給傀三,高高興興學著傀三的樣子,雙手交迭,把刀抱在懷中。
有點小大人的樣子。
傀三看他這樣子,忍俊不禁笑了,又看見刀首掛的鵝黃色穗子,說:“對了。把那個穗子解下來還我,這個不能送你。”
薛溯把穗子解下來遞給傀三:“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傀三小心翼翼把穗子收好:“是。”
薛溯抱著刀笑,愛不釋手地摸刀鞘上的雲紋雕花:“哥,我以後也有很重要的東西了。”
傀三低下頭看他。這時候的薛溯還是個小鬼頭,很矮,看他都要低頭。
傀三問:“嗯?是什麼?”
薛溯很認真地說:“就是這把刀!我會很愛惜的!”
傀三失笑,敲他腦袋:“小鬼頭。”
*
魘怪的幻覺複現了薛溯幼年時的記憶。
回憶到這,薛溯歎了口氣,手指下意識輕輕摩挲著刀鞘。
因為閉著眼,他眼中情緒全都被掩蓋住,隻有睫毛在微微發抖。
記憶裡的傀三,就連身體都是傀儡,隔一陣子就會換一副身體,換一張臉。
薛溯從未見過傀三真正的樣子,甚至不知道他姓甚名誰,可是無論傀三變成什麼樣子,他總能第一眼認出來。
他對傀三太熟悉。
薛溯不太想繼續回想。
他把刀放在地上,靠著牆,膝蓋屈起來。
思過室裡燭火明滅,很安靜,一點聲音也無。
因為魘怪被殺了,所以接下來的幾天裡再無幻覺。
*
幾日後,禁閉結束。
三長老主管戒律堂,平日裡會派親傳弟子打理戒律堂的小事。
今日是二弟子元秋歸執勤,他看了眼冊子,在江尋真和薛溯的名字後打了個勾,意思是懲罰完成,然後去思過室把兩人給放了出來。
薛溯就是個愛熱鬨的性子,靜這七天憋壞了,一出來就伸了個懶腰。
江尋真是靜慣了,所以倒是沒覺得太憋,麵無表情走出來。
她手裡還拎著一包桂花糕。
這桂花糕是謝煊拿過來的,她一口沒吃,放了七天都壞掉了。
薛溯看她手裡拎著東西,好奇地看了眼。
元秋歸也沒見過有人從思過室裡拎出來東西的:“師妹,你拎的什麼?”
元秋歸是三長老的親傳弟子,雖和江尋真不是同一個師父,但淨明院的弟子都算同宗,弟子們之間倒也就禮貌性地師兄弟妹互相稱呼了。
他入淨明院很久了,比江尋真他們年長些,不過修士修為到了一定境界就可以駐顏,容貌老去得很慢,所以元秋歸看起來還是二十出頭的樣子,他皮膚很白,一雙桃花眼常年含著笑,頭發用玉冠束起來,手中愛拿個折扇搖啊搖,一副悠閒公子的模樣。
江尋真淡淡道:“桂花糕,要扔掉。”
薛溯問:“小師姐,關禁閉呢,你哪來的桂花糕?”
元秋歸拿出折扇,扇扇風:“嗯?什麼桂花糕,誰給你送的桂花糕,這得罰吧。”
江尋真看向元秋歸,唇角輕輕彎了下:“謝煊送的。”
她眼睛是琥珀色的,很清澈。
然而元秋歸看著她的眼睛,卻無端感覺到一絲惡意。
這怎麼像是巴不得他快去罰謝煊一樣?
江尋真和謝煊不是青梅竹馬嗎?
元秋歸“刷啦”一聲把折扇一收:“哎呀,多大點事。”
他道:“要是把這事告訴三長老,不僅罰謝煊,還得罰你。今天執勤的是我,我嘛,心軟,我哪能眼睜睜看人挨罰。所以這事我就當沒看見吧。”
說著,他又指了下那桂花糕:“而且謝煊是你未婚夫,給你送個糕點太正常了,你這不是沒吃嗎,更不該罰了。”
江尋真默不作聲把桂花糕扔了。
薛溯抱著刀走在旁邊,聽見謝煊這名字,難得安靜下來沒說話。
不知道怎麼回事,他莫名其妙想起幻境裡,江尋真伸手捂他眼睛。
並沒有隔著衣袖,所以他能清楚感覺到她手掌心的溫度。
涼的。
他不著痕跡又看了眼江尋真的手。
她手平時也這麼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