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低血糖，”思雅揉了揉眼睛，“你身上有糖嗎？”

看把孩子都餓成啥樣了，這得算工傷，回去就找埃裡克報銷，必須找。

奧魯多尷尬的撓頭：“沒有。”

糖這種貴重物品，他也不會隨身放著。

思雅使勁眨眨眼睛，待能看到點東西時便搖搖頭道：“沒事，你快帶著他們繼續往裡走吧，我回去接應一下吉爾伽。”

說完不等奧魯多什麼反應，她飛身跳下城牆，落在馬背上，飛速馳騁。

一來一回的距離並不近，如果是奧魯多等人，隻怕要直接跑死一匹馬。好在思雅有劍三係統給的金手指，甩起大輕功飛向地圖上的藍點處，雖然累的手腳發軟，但要比其他人強很多。

團隊麵板上吉爾伽的血量看著很危險，仿佛下一秒就會重傷。

他一個人抵擋那麼多的業魔，也很累的吧。

想到這裡，思雅覺得自己又行了。

吉爾伽麵對的要比自己恐怖那麼多，他都沒害怕，自己有什麼好抱怨的。

衝呀，奶小花！

99.

當思雅重新回到厄特加爾城時，吉爾伽提著雙刀站在傾斜的塔端。他的瓦斯又一次耗儘，失去了逃跑的最後機會。

他帶著笑容，仰頭大叫著張開雙手：“啊啊啊好想再喝一次貴腐酒啊。”

無數業魔在塔下對他伸出雙手，張開臭烘烘的大嘴，露出貪婪的神色，就要拉住他的腳——

“想喝就自己去喝。”

思雅在半空俯身，抓住他的雙手，將吉爾伽輕巧一提。

長風烈烈，化氣為鷹。

吉爾伽：？？？？

這個神奇的小姑娘她又出現了！

“你怎麼回來了？”多危險啊她難道不知道嗎喂？

“吉爾伽前輩還在這裡啊，”思雅若無其事的開口，“當英雄這種事，怎麼可以一個人做，太自私了吧。”

她抓著吉爾伽召喚出自己的馬匹，帶著他雙人同騎，微微彎腰側身，躲過一個業魔抓過來的大手。

吉爾伽不敢置信的瞪著她：“你、你怎麼……”

她怎麼這麼野啊？

從來沒見過這麼膽大的新兵。難怪會喜歡隔壁那個嘴又毒舌脾氣又難搞的利維，確實不是個普通人。

“前輩也很累了吧，要不你先閉閉嘴。”吉爾伽身上有撲麵而來的血腥味，有些是業魔的，然而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的。思雅掃了眼麵板上他的血條，就剩10%了還裝的那麼生龍活虎，這就是男人所謂的自尊嗎？

吉爾伽一聽很快閉了嘴，雖然他很想問問思雅怎麼知道，不過，他確實已經很累了。

那時候以為自己一定會死了吧，那種情況下要怎麼活下來？

人生走馬燈似的從眼前略過，突然覺得死亡也沒那麼可怕，隻是遺憾沒能再喝一口貴腐酒。

吉爾伽閉目歎息：“真好啊……”

思雅也很疲憊。

當馬匹穿進叢林時，擋住所有光線，連星星和月亮的光都很難照進來，她發現自己又開始看不清眼前的東西。

她放低速度，使勁閉上眼睛再緩緩睜開，想去看小地圖上陶洛斯之牆的標誌，卻發現自己連小地圖上的東西也看不清了。

看來不是光線的原因啊……思雅苦笑，她要累脫力了。

“前輩……我們稍微，歇一歇吧。”說完這句話，她從馬匹上直接摔了下來，一同摔下來的還有吉爾伽。

太累了，像快要融化在水裡，身體逐漸失去感覺，連右手的傷都隻剩下麻木感。原來藍條剩50%的感覺是這樣子的嗎？腎虧確實挺難受，年紀輕輕的怎麼能腎虧呢？

“喂……思雅……”吉爾伽強行睜開雙眼，卻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業魔從大樹的背後悄悄探出頭來。它可怖而貪婪的目光落在躺在地上毫無生氣的思雅身上，慢慢張開大嘴——

“思雅！”

思雅打了個機靈猛然驚醒，睜眼看到了令自己目眥儘裂的一幕。

吉爾伽被業魔抓住，他半個身子被塞進業魔的嘴中，頭扭過來大聲叫著思雅的名字，衝著她拚命揮手：“快跑——”

隨後，但聽“哢嚓”一聲脆響。

時間驟然靜止。

鮮血四溢，濺落在思雅的臉上，蒙住了她的雙眼。

她隻覺得腦中一根線“蹦”的斷落，所有的記憶飛速倒退，光怪陸離的景象在眼前回蕩。

內心像有野獸在咆哮，撕扯著她的胸膛，尖叫著要從心臟爬出。

爬出來，殺掉它，殺掉它們所有。

仿佛連同著自己一起毀滅。

她的世界天翻地覆。

等再回過神來時，業魔已經倒在了地上，她手上握著利維給的那把匕首，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竟然狠狠割裂了業魔的後頸。不僅如此，業魔的嘴也被思雅割的沒有一處完整的地方，血淋淋的，甚至沒有再愈合的機會。

有一道傷口直直從業魔的嘴割到腹部，但匕首終究太短，沒能將腹部完全剖開。

她渾身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業魔的，亦或者是……吉爾伽的。

思雅抱著吉爾伽隻剩一半的身體，目光空洞。

遲了……沒搶回來……還有一半，沒有搶回來……

劍三係統麵板上，思雅的血條掉了一半，她的藍條隻剩下45%。吉爾伽的名字則變灰變暗，出現兩個紅彤彤的大字[重傷]，似在嘲笑她的自大自信漫不經心，嘲笑著她自以為是不自量力。

像是業魔世界因她恣意反抗劇情所給予的滿含最大惡意的嘲諷。

是，你以為自己擁有金手指就一定能夠萬無一失？因為自己是奶媽就可以救得了所有人？是可以操縱生命，左右人生的神袛嗎？

不，這世上就算有神，也絕對不是思雅這樣的外來者。

她不屈從於世界意誌，就一定會被反噬排斥。

[鋒針]用不了，技能是灰色的。缺了一半的身體，縫不起來。

她為什麼要休息……

她為什麼……

為什麼要停下來……

思雅渾身劇烈顫抖，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為什麼啊。

就差一步了。

就差那麼一步了。

她好不甘心。

她從未如此痛恨自己。

“嗚……”思雅發出受傷小獸般的嗚咽，又在頃刻間強迫自己咽了回去。

不能哭，她沒有力氣了，她實在沒有力氣了。

思雅踉踉蹌蹌的抱起吉爾伽，搖搖晃晃地踩著大輕功飛向天際。

她眼前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清楚，隻能憑借著感覺向有風吹來的地方飛去。

也許是因為眼睛看不清的原因，思雅的味覺和嗅覺都變得越發敏感，甚至聽到隱隱的馬蹄聲，和火焰灼燒樹枝崩出的劈裡啪啦的聲響。

她順著有聲音的地方飛去，待聽到清晰的馬蹄聲後，再也支撐不住的從半空狠狠摔落。

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到底滾了幾圈，思雅緊緊抱住吉爾伽的身體，最後被圈入縈繞著淡淡紅茶香氣的懷抱裡。

感受到熟悉的氣味，她再也忍不住閉上眼睛任由淚水滑落：“對不起……我真的太累了。”

思雅不知道，她綢緞似的黑發一夜之間化為白色，月光披落在身上，瑩如白雪。就像她曾經無意之中所言。

[那邊的光圈裡站了一個人，渾身都泛著白色光暈，像是披了一道月光似的晶瑩，頭發雪白雪白。她在那裡，閉著眼睛……]

月白瑩照，聖潔如光。

100.

倘若世間真有神明，她會為被拋棄的布拉瓦島人落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