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頂著的果然是豬腦子吧，還不快回去找。”說著利維就要拉著她往回走。

思雅掙開他擺擺手：“我自己去就好，很快的，你們等等我啊！”

說完也不等其他人什麼反應，轉身就跑，跑的確實很快，將剩下三人甩在身後。

她氣喘籲籲地闖進之前的雜貨鋪，想也沒想的抱住利維看上的那套茶具，又扒拉下櫃台上最貴的紅茶，豪氣萬丈地往店員麵前一拍。

“都給我包起來！”

她發工資了，她有的是錢！她要給男朋友買禮物！想要的都給他買買買！

過一會，思雅便抱著兩個紙袋，掛著空空如也、比臉還乾淨的錢袋大步流星地走出雜貨店，喝了一箱紅牛似的意氣風發。

等到她走回之前的十字路口時，發現法爾蘭和伊麗莎白已經不見了蹤影，隻有利維靠在角落的牆壁前，正安靜等著自己。

他背靠著牆，單腳踩著牆壁，黑色的劉海遮住大半張臉，看不出什麼表情。一隻手/插/在褲子口袋裡，另一隻手則拎著一個紙袋。

思雅慢吞吞地走近，他聽到腳步聲，緩緩抬起頭。

兩人目光在半空飄然交彙。

利維放下腳，直起腰，看著思雅一點一點走近。

他們在人潮人海的路口處同時走向彼此，又同時看向彼此手中拎著的紙袋。

“哎呀。”思雅吃驚。

利維的紙袋裡整整齊齊疊著一條白色束腰的連衣裙，正是之前他們路過櫥窗時看見的那條。

“你給我買了裙子。”意識到什麼，她開心地笑起來，小梨渦淺淺漾開，眼睛彎起像天邊的月牙兒。

利維默默凝望著她的笑容，又掃過她紙袋裡的紅茶與茶具，語氣微頓。

“笨蛋。”

191.

利維帶著思雅走進街邊的一家小旅館。

旅館的房間是木頭結構，簡陋狹小，但勝在乾淨整潔。房間中央靠牆處擺著一張並不大的床鋪，靠窗的地方有一張方桌和兩把椅子，椅子旁則擺放著一麵半人高的圓鏡。

思雅在浴室裡換上了那條新買的白色連衣裙。

打開門走出來時，利維正在檢查房間內的衛生，聽見動靜回過神，眉頭尚未舒展開，眼神卻已微微怔愣。

思雅覺得雙頰發燙，避開他的視線，走到圓鏡前抬起頭。

這條裙子要論做工比不上在地下城商會試的那條藍色連衣裙。但純白的底色，印著淡黃色小花的裙邊，搭配著同色係的腰帶，看起來卻那麼溫暖。

就像一朵迎風盛放，亭亭玉立的百合花。

可惜鞋子不是很搭配，思雅還穿著偵察兵團發的黑色長靴，要是有雙小皮鞋就好了。她暗暗想著，脫掉長靴，赤腳站在地麵上，露出纖細的小腿，瑩白圓潤的腳趾羞赧地蜷縮著。

利維見她赤腳踩在地上，皺眉嫌棄道：“嘖，臟死了。過來。”

思雅在鏡子裡衝著他吐吐舌頭，就見利維也脫掉了長靴，將鞋子整整齊齊地在一旁放好，赤著腳站在原地。

她想也沒想地轉身撲向利維的懷裡，聽見他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踩上來。”

思雅乖巧地將雙腳分彆踩在利維的腳背上，頃刻感覺到腳心傳來的溫熱和酥癢。她的腳比利維要小一些，放在上麵倒也正好能踩得住。

她歪頭，小聲笑著：“好癢。”

又癢又硌人，忍不住的想笑。

利維一隻手攬住她的腰防止她踩滑摔倒，另一隻手則牽起她的手，放在掌心裡，香溫玉軟。

他抬腳，思雅跟著抬腳，他後退，思雅也跟著後退。

他們彼此相擁，沉默無聲。

裙擺輕揚，蹭過小腿，分明沒有音樂，卻仿佛已翩然起舞。

夕陽裹挾著千萬金光拂雲飄灑，倦鳥歸林，舊燕還巢，飛向人潮紛湧的大地，穿過老舊窗欞間的縫隙，落入木屋間，凝聚於方桌上那盞雀躍的燭火。

燭火映照著利維的妍麗容貌，忽明忽暗間，心也變得異常柔軟。

不過一間小小的木屋，卻能夠抵擋外界所有風雨。縱使街道吵吵嚷嚷、沸反盈天，嘈雜也無法撞破這塊門板。即便業魔終有一天踏破城牆，無數愛人流離拆散，此時此刻，分彆卻與他們完全無關。

一間小小的木屋，隔絕人世萬般紛擾。隔著微閃的燈火，望向彼此，刹那永恒。

那一瞬間，思雅想到太多太多的事。有關生命，有關死亡，有關她的世界，想到回憶裡無數快樂的事，她那麼想要告訴利維。

可當撞進他的眼眸，看見他瞳仁裡清晰搖曳著自己的身形時，一切語言灰飛煙滅，化為唇中的呢喃，隻不過剩下那個名字——

“利維。”

“嗯？”

思雅埋首在他的頸間：“有一天我做夢，夢見我們在月光下跳舞，跳著跳著，一起飛到月亮上去。”

利維聲音低沉溫柔：“笨蛋，我可沒法把你帶到月亮上去。”

身影錯落，跨過混亂的時間與空間，記憶與現實重重交疊。他始終是他，從未變過，一如既往。

思雅摟住他的脖子，癡癡的笑，笑的眼尾泛紅。

“沒關係呀，你就是我的月亮。”

利維抬起她的下巴，認真凝望著她的眼睛，想要穿透那層淡淡的憂傷。他突然那麼想要在地上擁有一間自己的房子。

最好是兩層樓的房屋，推開門就能看見綠茵茵的草地。

思雅會坐在草地上曬著太陽，編著花環，哼著不知姓名的歌曲，抬眼輕柔地看向自己。他會拉著她的手回家，家裡也點著這樣的燭火，暈開暖黃。

兩人越靠越近，呼吸交錯間，全是彼此的氣息。

最後思雅被驀地壓進被褥間，她驚呼：“我的新裙子……”

“還會有的。”利維貼在她的耳邊低喃。

192.

她才是他心上的月亮。

是他隱秘的七情與六欲，是他難言的渴求與期望。

是他的家。他的夢。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