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愛是,至死不渝。(1 / 2)

206.

濃雲消散,大雨漸歇。

龐然大物一個接一個轟然倒下,傷口處噴發出駭人的蒸汽,蒸騰著直衝蒼天。因倒下的業魔過多,這層層蒸汽籠罩,竟是要比之前的濃霧更刺目也更潔白。

那麼醜陋肮臟的東西,死亡時倒也能乾乾淨淨,無影無蹤。

可笑之至。

利維半跪在地上,鋼刀刀刃已經磨鈍,右手的刀鋒甚至出現破口。他低垂著頭,鋼刀跌落時露出正滲著血的虎口處,蒙著眼睛的血色也隨著業魔的蒸汽緩緩散去。

身後馬蹄聲聲,被因打倒業魔散發的濃稠蒸汽吸引而來的埃裡克和三毛等人騎馬趕來,在看到這一地狼藉與鮮血後,埃裡克勒住韁繩。

“利維,你活下來了。這些業魔的屍體,是你一個人……”

沒人看清利維是怎麼出手的,那本來已經疲憊到幾近酸軟的肌肉再次爆發出強勁的力量,快的像閃電劃過雲層,撲向馬背上的埃裡克。

伴隨著“砰”的悶響。埃裡克從馬背重重摔下,刀刃擦過他的頸邊。

三毛緊接著動身,翻身下馬想要救下埃裡克。

“彆過來。”

利維背對著他微偏頭,刀刃出鞘,眼中流露出駭人的鋒芒。

三毛被其中濃重的殺意震懾,怔在原地,不敢出手。

利維立在摔倒的埃裡克麵前,微微頷首,黑色劉海下映著他蒼白的臉色,刀尖對著埃裡克的鼻尖,一字一句:“埃裡克,我要宰了你。”

“我正是為此,待在這裡。”

埃裡克抬頭,轉動著似是摔傷的右手腕,直直看向利維。

那天藍色的眸光與利維的黑瞳於半空猝然碰撞,那一刻,埃裡克看穿利維掩蓋在冰冷桀驁下難掩的悲傷與悔恨。

他停住動作,從腰間掏出信封,在利維麵前單手抖開信箋。

“這是有關尼克拉斯·羅博夫的資料。”

利維遽然色變,握著刀的手不由收緊:“你早就知道。”

埃裡克將信箋扔到他的腳邊,散落的信紙上雪白一片,沒有任何信息:“一個幌子而已,隻是以你們的交易來擾亂羅博夫的判斷罷了,此時真正的資料已經送到薩克雷總統的手中。”

他眼神中無悲無喜,僅是陳述著殘酷的事實:“羅博夫已經完蛋了。”

利維驀地瞪大雙眼,幾乎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就是說……他們卷入了不值得他們喪命的……無聊的政治權謀之中?”

他俯下身子,狠狠將刀刃送向埃裡克的頸邊,咬牙切齒,泛紅了眼睛:“她什麼都不知道,可她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她甚至不知道交易,沒見過羅博夫,隻是笑著牽起自己的手,就那麼傻傻的跟著自己來到地上。

血流順著刀鋒蔓延,雪亮的刀刃映進埃裡克的眼底,他像搏命的賭徒壓上自己所有的籌碼。

“殺害我部下,以及你夥伴的人,是誰?是我?還是你?”

埃裡克借著膝蓋的力量,沒說一句話便直起腰身幾分,他直視著利維,狠狠抓住刀鋒,任由手掌被割破,鮮血直流。

“是業魔!”

“業魔來自何處?為何存在?為什麼要吃人?我們是無知的。若是繼續無知下去,隻能遭到業魔吞噬。隻是一味地待在城牆之中,就無法推翻這樣的劣勢。看看你的周圍——”

“有些人,他們隻會待在沒有生命危險的地方,算計著自己的利弊得失,就是這群人試圖阻止我們出牆。利維,你的雙眼仍遭到蒙蔽嗎?你真的要殺了我,再回到漆黑的地下城去?!”

埃裡克用力推開架在自己脖頸處的鋼刀,夾帶著豁出一切地決然:“我們是不會放棄出牆的。利維,偵察兵團需要你。你的能力對人類而言,是必要的!”

利維狠狠壓向埃裡克,再次將刀刃比向他的喉口,用儘全力地怒吼:“至少讓我把她送出去!”

宏大世界的運轉之下,沒人願意注意那朵開在牆角的花朵。即便很努力也不可以活下去嗎?因為全體人類的命運使然,所以個體就沒那麼重要是嗎?

他這一生,失去的太多,得到的太少。就隻是妄想抓住這一點點僅有的都不可以嗎?是不可以奢求不可以渴望嗎?

他小心翼翼捧在掌心的花。

就算在所有人眼裡都那麼無關緊要,那也是屬於他的所有。

人類需要他的力量,那麼她呢?她需要自己的時候,他在哪裡?

他又能……救下誰。

他又憑什麼能做,人類的拯救者。

埃裡克想到那在樹下毫不吝嗇誇讚著“埃裡克團長真是太厲害了”的白發少女,他無數次看見利維和她並肩,也無數次看見利維投向她的眼神。

埃裡克微怔:“抱歉。”

“隻是,業魔一日還在,如‘你們’般分離的人們就會一直存在。”

就在兩人僵持間,業魔蒸汽始終發出的“呲呲”聲響中突而夾雜著劇烈的咳嗽聲,伴隨著罵罵咧咧地嘟囔,昏迷的伊麗莎白被從業魔殘骸之中緩緩推出。接著,頂著白發的少女從伊麗莎白身後爬了出來,癱坐在地上,抹著自己臉上的黏液,滿臉嫌棄。

“吵什麼吵,吵的那麼大聲,死人都給你們叫醒了啊?!”

207.

思雅麻了。

當被業魔抓在掌心裡時,她也不是不害怕。

隻是當盯著業魔嘴角的紅色頭發,認定這就是吞下伊麗莎白的業魔後,她抬手給自己糊了個減傷技能[春泥護花],又給自己掛了個持續治療的[握針],強忍著恐懼,被塞進業魔的嘴裡。

難怪利維會說業魔的這張臭嘴。

事實證明,食肉動物還敢不刷牙,口腔氣味衝的簡直不講道理。

你這是打算臭死誰啊?!

避開業魔的啃噬,差點被臭味薰到昏厥的思雅堵著鼻子,直翻白眼。她盯著深紅色的喉口,內心不住悲鳴。

嗚嗚嗚,她臟了,她不乾淨了。

但不幸中的萬幸是,她抓住了快要劃進食道口的伊麗莎白。

接下來的事情很簡單,總之縫屍體這件事對於她而言一回生二回熟,並不算什麼難事。

和之前的每次都那麼不同。

她痛的恨不得當場裂開。

那疼痛其實並不劇烈,卻像螞蟻似的從腳底爬向全身,密密麻麻噬咬著她的身體,鑽心入骨。

汗水混合著淚水從思雅臉上不斷滑落,她咬著牙緊抿著唇線,連聲音都不敢發出,就怕張嘴的瞬間所有力氣抽空殆儘。

她好害怕啊。

絲絲血跡從嘴角滲出,幽藍色的熒光映照在她的臉上,她的寸寸肌膚一點一點變得透明。

有什麼關係呢?

彆害怕,思雅在心裡一遍一遍告訴自己。這不就是,她存在於此世的意義麼?

剛準備抱著伊麗莎白從業魔身體中爬出去的思雅,卻突然感覺到業魔身體外側傳來的劇烈震蕩,當真是腳底踩滑直接跌入業魔的胃囊中。浸泡在黏液裡時,思雅一手抓住伊麗莎白,一手將鋼刀紮進業魔內腹,好固定自己的位置,免得好不容易把人給救回來,結果倆人臨了淹死在黏液裡。

那不是虧大發了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業魔的屍體慢慢消散,她也漸漸能呼吸到外界的空氣,也隨之聽見那個熟悉的聲音。

“至少讓我把她送出去!”

思雅從沒聽過利維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笨蛋。

總說她是笨蛋,明明自己也是個大笨蛋啊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