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房間內有一股淡淡的藥香，就像此刻窈窈近距離聞到的伊凡身上的味道，清淺，並不濃重，反而使人覺得溫暖放鬆。

屋裡幾乎都是與魔法相關的用具與書籍，繁雜卻不淩亂，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與被附上魔法的物件被放置在各處，各有各的姿態。一個架子上放著很多奇形怪狀的藥劑瓶，瓶裡的藥水也是各種奇怪的顏色，有些還在咕嘟咕嘟的冒著氣泡。窈窈看的目不轉睛。

“伊凡，這些都是你用魔法製作的嗎，你好厲害。”窈窈看著一朵在空中飄來飄去的花，那朵小花像是喝醉了酒，花瓣葉子顫顫巍巍，飄的也歪歪扭扭，可愛極了。

“嗯。”伊凡不好意思的應下，“我一個人覺得有些無聊的時候，就會做一些會動來動去的小東西。有它們陪我，我很開心，便不會覺得那麼孤獨了。這幾年不知不覺，便做了那麼多。”

他的語氣更加柔和，說起這些，他的話也不知不覺的變得多了起來。

“孤獨？伊凡，沒有朋友來找你玩麼？”從他的話中，他好像經常一個人的樣子，窈窈不禁開口問了。

伊凡的神色微微有些落寞，可是也隻是一瞬間，他輕輕地說道，“我的導師，也就是那位救了我的魔法師，他將我帶到了極北之地的雪山之巔，那裡太過寒冷，沒有其他人能居住，隻有他與我。”

“導師他生性清冷，沉默寡言，對我的教導很嚴厲，他時常會離開雪山遠行，偶爾回來後也隻是教習我魔法，並不與我多言。可是導師也在幾年前過世了，如今隻有我一人。”

他的語氣輕柔，掩蓋了那份淺淡的悲傷，可是窈窈還是忍不住開始心疼，腦補了一個小小一隻沒有朋友隻能一個人孤零零的住在雪山上的小可憐，眼巴巴地蹲在門口盼望那個遠行的導師回來，可是還是聚少離多，長大後連唯一能依靠陪伴的人也離開了。

而他自己身上還背負著一個能要了他命的死亡詛咒。

伊凡這是拿了一個什麼樣的悲慘的劇本，比她還慘。

窈窈不禁伸出小手安慰地拍了拍伊凡的胳膊。

“伊凡，以後我們做朋友吧，你想找人說話就來找我，如果我醒著，一定陪你聊天。”

伊凡聽到她的話，愣了一下，心裡像是被飛掠過的白鴿的尾羽輕輕劃了一下，他的心底更加柔軟了，可是又因為她後一句有些稚氣的話而忍俊不禁，他的唇角翹起，帶上了笑意。

“莉莉絲，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我覺得好開心，你，你真好。”他溫聲說著，目光卻不敢直視身前的小人，微紅著臉頰將視線移到一旁。

窈窈看他這副模樣，噗嗤一下笑了出來，“伊凡，你太害羞了，以後你會有更多朋友的，你可要先習慣。”

伊凡的笑意有些淺淡下來，可是依舊對著窈窈溫順的點點頭。

“嗯。”

他在雪山之巔的時候，也曾這樣以為的，等到以後他長大了，踏出那個寒冷的地域後就會交到新的朋友，他不會再是孤單的一個人了。

隻是導師脾氣古怪，命令他不許下山。

可是，在那一天，他終於還是沒有忍住，違抗了導師的命令，偷偷跑下雪山，用了剛剛學會的傳送陣，跑了很久很久，在一個森林裡遇到了正在玩耍的孩子們。

他有些緊張地想前去打招呼，可是那些本來玩得正開心的孩子，一看到他，都被嚇得尖叫起來，膽小的女孩子甚至被他嚇哭了。

他有些惶恐與不解地停下了想要靠近的腳步，想要問他們為什麼哭。

可是這些孩子們開始撿起石頭往他身上砸，害怕又大聲道，“你這個妖怪快走開！不許過來！再過來我讓大人們過來把你捉起來燒死！”

妖怪？他不是妖怪……

伊凡企圖向他們解釋，因為很久沒有與人交談，他說的有些磕磕絆絆。

“我，我不是妖怪，我想和你們一起……”

可是他的話還沒說完，一顆大石頭就砸到了他的額頭上，鮮血立刻流了下來，一陣疼痛讓小小的伊凡說不出話來。

他捂住額頭，不知所措的望著他們。

“你就是妖怪！你的頭發是白色的，眉毛睫毛也是，皮膚也像個死人一樣，你還說不是！”一個大一點的男孩瞪著他，神情有些害怕，可是那不加掩飾的厭惡仇視的目光卻使伊凡覺得刺眼。

他們又向他扔了幾塊石頭，便跑了，“快跑，待會這個小妖怪帶大妖怪來就不好了，他們會吃人！”

伊凡呆呆地站在原地，捂住額頭，望著他們跑遠的背影。

不，他不是妖怪。他白色的頭發，肌膚，隻是因為被人下了詛咒啊，他也不想變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