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遊 淡淡的月光透過窗子流了進來,如……(2 / 2)

步思帷擰著眉毛思考了一陣,說道:

“如果我今日用上靈力,或者能狠的下心劈下去,師妹說不定就不必再與季師弟一戰了。”

她的心中帶著忐忑。正所謂一寸長一寸強,手無寸鐵的孟易覺在麵對拿著劍的季星成時,即使靈力水平更高些,她也還是擔心。

愈加擔心,她就愈加後悔。

為什麼那個時候劍就沒有劈下去,反倒是要師妹來幫她呢?

隻不過往事不能重來,現在步思帷的想法根本無法替換那時步思帷的想法,倒不如說,即使現在的步思帷回到了那時候,在那個場景之上,她也依舊無法果斷的做出“下劈”這個決定。

或許這就是為什麼付詢說她“柔韌有餘,剛勁不足”吧?

事實也的確如此。

孟易覺漫不經心地想著,像小貓一樣在師姐的肩窩上蹭來蹭去,尋找最舒適的那個位置。

“既已做了決定,就不必再去後悔,萬事皆要向前看。再者,‘比試’一事本就是我強硬托給你的,就算你不比,也合乎情理。更何況,就算不合乎情理又怎樣,師姐太過在意他人了,有時也該多考慮考慮自己才是。”

“可是……”

步思帷還想再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既然事件的當事者都不在意,她又要在意些什麼呢?

“可是,我擔心師妹你……在對上師弟的時候,會不占上風。”

她一遍小心翼翼地說出這句話,一遍偷瞟著這位與自己一脈的嫡係師妹會不會生氣。

但靠在她肩頭的小師妹並沒有一絲惱怒之意,更多的還是比白日之中要更勝一籌的困倦。

她就像沒有力氣一樣,抬起頭在自己耳旁輕語道:

“無事,贏也好,輸也罷,都可以。”

“你也不必在意些什麼,我會同意與他比,並不是因為你的緣故,而是剛好有了興致,我並不是特彆重視承諾的人,我所有的行事目的都不過是我樂意而已。”

淺淡的音色伴隨著低低的蟲鳴,混雜在風聲中流入步思帷的耳朵,再順著血液麻痹了大腦、搏動了心臟,讓一直與他人保持有禮距離的少女不自覺紅了臉頰。

沒聽見步思帷的回應,孟易覺又打了個哈欠,適時轉移了話題:

“師姐剛剛用的那把劍,甚是好看。”

“劍名為止水,乃是師尊所贈。”

“止水,不錯,”

孟易覺點點頭:

“冰藍色的模樣倒與這湖泊相配。”

步思帷的注意力果真被孟易覺牽引到了湖泊之上。

她笑了笑說:

“此地是我偶然發現的,地處偏遠,平日中少人來,又景色幽靜,是而我平常會在此處練劍。”

似乎是夜遊的興奮勁已經過了,孟易覺開始接二連三地打哈欠。

“是嗎?嗯……我喜歡亮閃閃的東西,星星、流螢、會發光的水裡的浮遊生物,啊,但是我不喜歡亮閃閃的太陽、金子……”

孟易覺已經開始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偏偏麵對這樣一隻困倦的小貓步思帷還能認真聆聽,不時還回一句話吊著孟易覺的思維繼續在不上不下間漫遊。

最後孟易覺實在困得不行了,招了招手示意師姐把耳朵靠過來。

有過第一次的經驗,步思帷這次乖巧的動作就做的流暢多了。

孟易覺靠在她耳邊說道:

“再看一會景色,等我睡著以後把我抱回去。”

孟易覺從來不覺得自己總是亂提一些過分要求是在為難人,不是她注意不到,而是她根本不想改。

如果是前世她像現在這幅身體一樣大的時候,她或許還會覺得有些負罪感。

但現在完全不一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為自己標榜道德標低的稱號,由此規避一切道德上可能有的譴責。

一種道德上的躺平與擺爛,孟易覺那是玩的透透的了。

憑借她對步思帷的了解,她絲毫不懷疑正宮會很體貼耐心地真的等到自己睡著了,然後再溫柔而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回床上去。

當然,實際上步思帷也的確是這麼做了。

整個過程甚至沒讓再次陷入沉睡的孟易覺醒來哪怕一次。

孟易覺又做了一次夢。

夢裡有冰藍色柔軟的湖泊,如同果凍一般的觸感,在那湖泊之中飄遊的是白色的雲,看上去泛著甜蜜的口感。

而那時的步思帷,沒人知道她在那夜幫小師妹蓋上被子之後何時睡的,也沒人知道那夜她有沒有做夢,做的什麼夢。

隻有幾十年後,在昏暗魔界,孤身一人躺在冰冷宮殿中的步思帷知道,她瘋狂地想要做那夜的夢,瘋狂地想要再看到那夜的月、那夜的流螢、那夜的湖泊、那夜蜷縮在她懷中安心地睡著的孟易覺,但是夢境總是殘酷,她再沒有享用過美味的夢,她的夢裡隻剩下一片血紅。

唯夢閒人不夢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