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減產大業迫在眉睫 彆說是祖墳……(1 / 2)

薛蟠一案的判決,比惜春想象中下來得還早。

短短三日之後,薛家便迎來了自家的終局——薛蟠判斬立決,薛家財產充公。

馮家老仆忠肝義膽,為旌表其忠義,特於金陵立忠仆祠一座,外賞祭田十畝,以供春秋祭祀。

聖旨一下,薛姨媽當場昏死過去,但宣旨的太監侍衛可不管那個,照樣該查抄查抄,該收繳收繳。

等薛姨媽再次醒來之時,除了自己與寶釵身上的衣裳首飾,其餘財產竟是一無所有了。

原本“豐年好大雪”的薛家,就這麼輕易地被皇上撅了根去,成了沒根兒的浮萍,隻能夠隨波逐流,在榮府這方池塘上頭飄飄蕩蕩。

倒是王夫人有些於心不忍,想著妹妹和外甥女也沒做什麼,都被不長進的外甥拖累了,因此私下又拿了些銀子給薛姨媽,史夫人那邊也是同樣,隻是無論如何,薛家都是不比從前了。

至於賈政和王子騰這邊,皇上也下了旨意申飭,隻是沒鬨到薛家那麼嚴重,賈家這邊是責備賈政識人不清,王家那邊是訓誡王子騰不可倚勢說情,最後小懲大誡,各自罰俸一年也就罷了。

賈雨村卻是倒了黴,那沙彌門子熬不得刑,三下五除二把甄英蓮的來曆,並她與甄家、甄家與賈雨村的淵源都招了,有司看了證詞,赫然發現甄英蓮的父親甄士隱居然還對賈雨村有恩。

這下可是了不得,有馮家忠仆珠玉在前,皇上看賈雨村簡直是恨得牙癢癢,這正兒八經科考出身,又蒙皇恩起複的舊官,竟還不如個老仆人忠肝義膽,叫皇上的麵子往那放?

皇上的麵子都沒處放,上皇的老臉更不知道往哪擱了。

上皇一氣之下,給賈雨村改名賈忠,打發他去看守忠仆祠去了。

惜春原本還覺得這案子好像有些太趕了,但等再過了幾天之後,也就明白了原委。

薛蟠處斬之後五日,周妃誕下皇長子,皇上傳旨大赦天下。

——估計這大赦天下的事兒是早就定下來的,上麵怕誤赦了薛蟠,也是個麻煩事兒,索性先把他砍了。

倒是薛姨媽聽說了大赦的消息之後,又哭昏過去一回,從此便恨上了這皇長子:

“倘若他早幾日出世,豈不是救了我兒一條性命?偏偏等我兒去了才降生,可知這是個刻薄寡恩的!”

寶釵這些日子已穿上了孝服,眼圈兒時常紅著,聽薛姨媽這般說話,雖然明知母親是失了愛子,心中悲痛過度,但實在說得不像話,唯恐賈家聽去又生風波,也隻好在背地裡寬解:

“媽媽這等話隻好在心裡念叨,萬不可在人前吐露半句,二太太雖然心上有咱們,可那位四姑娘實在不是好開交的,媽媽彆忘了,她當著老太太和二太太的麵兒,還敢跟咱們硬碰硬,何況如今咱們家大不如從前了?”

“咱們到底是外姓旁人,如今一無所有,寄居在賈府,雖說是親戚情分,可也不能太過放肆了,賈家人口眾多,媽媽能知道哪個便是那位四姑娘的探子麼?”

薛姨媽拿帕子擦了擦眼淚,心裡雖是悲痛欲絕,卻也知道自家已經今非昔比,寶釵的終身隻怕還要靠賈家出力,先前已帶累得賈政罰俸,這會子萬不能再觸了賈家的逆鱗,因此也不把那些話掛在口頭,隻是時常坐在窗邊發呆,眼神兒不時便凶上一凶,不似從前總是軟語慈愛的模樣了。

且說賈母這邊,見薛家的案子果如惜春所卜,賈政這邊雖是罰了俸,但於官位倒也無礙,況且自家門庭如今雖然不如從前,倒也不指著賈政那點子俸祿過活,心氣兒也就漸漸平和了,還如往常一般疼愛惜春。

這日午膳過後,忽見夏太監帶著人從宮裡來了,手裡還親自托著個托盤,笑盈盈地朝賈母道了喜,又道:

“聽說寧國府四小姐是養在貴府裡的,快快請她出來,萬歲爺的賞賜到了。”

賈母便知惜春那日所言不虛,連忙遣人喚了惜春來,按規矩接了賞賜,惜春又朝著宮裡的方向磕了頭,這才站起身來。

這會兒,賈母已令人備了禮,夏太監卻是一概不要,隻是朝惜春笑道:

“往後見麵的機會還多著,要都這麼送起來還了得呢?其實奴婢也不敢討要什麼,隻求姑娘時不時地指點一二,奴婢在心裡先記著您的大恩大德了。”

賈母聽這話裡似有他意,還想再問一問,夏太監卻告辭了。

惜春這邊已看了皇上的賞賜,確實如之前所言,是黃金百兩,錦緞十匹,便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皇上雖摳,卻還是講信用的。

便隨口吩咐入畫:“等會兒把這金子給梨香院薛家姨媽送過去。”

賈母招手讓惜春歪在榻上坐了,笑道:

“那日不過是話趕話說到這裡,其實你要是想留著這些金子,旁人也說不得什麼。”

雖然那日屋子裡坐滿了主子,但此一時彼一時,薛家如今在賈母眼中的地位,遠非當日可比。

人生在世,富貴二字,薛家從前就隻占一個“富”字,如今連“富”也沒有了,那不管薛姨媽是什麼出身,如今也就是賈府的一門窮親戚罷了。

養著她們,也是看在王夫人和王子騰的麵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