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實說的話，凱亞對這位須彌來的客人有很多種猜測。

靠譜的不靠譜的，合理的不合理的，總歸是天馬行空想了不少，但是實際接觸下來卻發現自己先前的猜測大多還是有些不太禮貌了——不知該說是在教令院呆的太久還是麗莎小姐的這個臨時監督人做的太好，以至於這位阿娜爾小姐非但沒有對他展現出什麼疏離客氣的距離感，反而很快就允許了他的有意、甚至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刻意的親近。

來自須彌的學者小姐似乎仍保留著象牙塔裡的那一份不諳世事的溫順和單純，隻是幾句話的交流就輕而易舉地能對著他放下警惕。

而從凱亞的角度來看來看，這位除了在野外活動時候采用的小手段稍微激進了一些，對她已經認可的對象倒是很好說話的樣子。

乖巧，聰明，腦子反應也快……且手感很好。

畢竟不能真的把人家姑娘偷偷摸摸帶出來後還讓她夜不歸宿，蒙德的騎兵隊長隻是帶著自己的新隊友在夜晚的蒙德城外麵小範圍的晃了晃透透氣就把她送回去了，當然還得是從窗戶回去，隻是凱亞隊長幫忙扶一把的時候沒忍住，順手拍了拍對方的頭頂，趁機摸一把那頭仿佛晨曦第一縷陽光般明媚的淺金色頭發。

小金毛有些茫然，有些狐疑，她眨著那雙淺青色的眼睛一言不發的看著一臉無辜的凱亞，最後還是默許了這位隻是剛剛熟悉的騎兵隊長冷不丁摸了一把自己頭頂的小動作。

……然後凱亞忍不住就又揉了一把。

怪好說話的。

凱亞想。

難怪迪盧克那麼容易就讓她同意幫忙了。

不過說到迪盧克的話，就很難不提起“暗夜英雄”這個稱呼，這位蒙德的熱門話題人物雖然仍然保持著活躍，但是很明顯沒有和之前那種仿佛和西風騎士團對著乾的感覺了。

如果是騎兵隊長來評價，那麼凱亞大概會說“真可惜啊，如果那位暗夜英雄再努力努力的話，西風騎士團說不定真的就無事可做了”；

可如果說是凱亞·亞爾伯裡奇來說這件事的話，他的關注點就隻有一個。

*

“……所以你是怎麼做到那麼精準地繞開了西風騎士團的巡邏範圍，給你的另外一位‘朋友’提供了那些額外幫助的？”

“換位思考一下就行了吧？蒙德這種地方的地脈勘測情況更新頻率是很勤快也很精準的，大致了解，想想‘如果是我的話想要集中進攻蒙德從哪種地方入手比較方便’，這種基本上可以猜對七八分；”

阿娜爾頓了頓，她也許是也反應過來自己的回答有那麼一些超出限製，但是現在收回話已經來不及了，咬著筆杆看了一眼坐在窗戶旁邊和她聊天的凱亞，見對方神色淡定一臉耐心聽講的樣子，還是老老實實地說了下去：

“西風騎士團的騎士先生們大多已經習慣了現有的巡邏路線，即使是說是擴大範圍本質也是之前規定好的地方，如果是智能低下的丘丘人的話，那麼這的確是沒問題的，不過深淵法師的智力明顯與正常人類沒有區彆，甚至可以說其中相當一部分承擔的是‘智囊’‘軍師’一類的身份，用老套路去對付他們，自然是會出現很多漏網之魚的。”

這倒是個意外的結論。

凱亞摸摸鼻子，總感覺自己還能聽到點彆的有用的東西。

“所以這也是我很好奇的一個地方，”也許是因為說起了自己真心感興趣的部分，阿娜爾的表情明顯變得鮮活了許多：

“丘丘人和深淵法師之間的關係到底是什麼，嚴格來說深淵法師如果能運用軍事技巧，說明他們本身的文明是成型且成熟的，但是和他們緊密相連的丘丘人又明顯不具備誕生基礎文明的智能，所以深淵法師究竟是來自哪裡，這裡麵也可以開展一些更進一步的研究，比如說他們和提瓦特的關係，和人類本身的關係，以及他們的文明和七國現存文明之間的關係……”

“咳——！”

一聲咳嗽打斷了學者小姐的描述，凱亞臉上笑容不變，隻是唇角的弧度稍顯僵硬，當那雙淺青色的眼睛隨之望過來的時候，那點僵硬立刻被恰到好處的修飾成了無法理解的微妙尷尬和些許局促的為難。

騎兵隊長撓撓臉頰，合起雙手，小小聲地請求道：“非常抱歉……但是你說的這些都太晦澀了，聽起來實在是很頭疼，所以親愛的阿娜爾老師，能不能說點我方便理解的東西？”

少女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她手中的筆杆輕輕一晃，目光已經從他的臉上掠了過去。

“……好吧，說點彆的。”

她的情緒一下子就變得消極了許多，這讓凱亞不由得生出了幾分奇怪的愧疚感，像是自己一不小心就扒拉走了小金毛正在興致勃勃炫耀的玩具，自認為自己人緣不錯還算會說話的騎兵隊長輕咳一聲，立刻轉移了話題：“不過如果你是說這個的話，那麼現在的蒙德大概沒幾個人會配合你的‘考察活動’，深淵畢竟不是個可以隨便討論的話題，你懂的。”

“不過我倒是有些彆的方向可以提供給你。”凱亞彎著眼睛，笑眯眯的補充道，“以及像我們之前說的，‘規則漏洞’。”

原本已經把腦袋轉過去的小姑娘默不作聲地轉過頭，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等著騎兵隊長的後續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