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療愈院大樓出來,頭頂陰沉的天空充斥著一股沉寂與壓抑的氛圍,將周遭的一切都染上一層灰蒙蒙的顏色。
桑念安靜跟在司野先生身後,男人身姿挺拔筆直,簡單的白大褂也被穿出與眾不同的感覺,像是披著袈裟透出的禁欲色彩。
“這裡的天氣,一直如此麼?”
少女情不自禁細語呢喃。
灰白的天與森林的墨交織融合,這裡像是不會動的畫中世界,充滿虛幻。
“習慣就好。”
司野回答,聲音依舊清冽溫柔。
得到回應,桑念似乎是增足了膽量,忍不住又多問一句。
“司野先生在這裡工作很久了嗎?”
走在前麵的男人背影稍怔,微微仰起鼻尖看向不知名的方向,眉梢染上濃重愁色。
“抱歉,是我唐突了。”
少女小心翼翼囁嚅。
話音剛落,身前便飄來司野的回答:“算下來,也快七年了。”
欸?
七年……
“可司野先生看起來……”
司野淡然一笑:“來黑格裡森時,我和你差不多的年紀。”
“還是說你覺得,我看起來年紀很大。”
桑念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她隻是覺得,才25歲就能坐上高級療愈師的位置,十分厲害。
“想要成為高級療愈師,會很困難吧?”桑念問。
“確實困難,光是S級精神力的準入門檻就淘汰了大多數人。”司野頓了下,略顯意外問:“你想成為高級療愈師嗎?”
桑念點點頭,旋即又很有自知之明道:“像我這樣連精神力都沒有的缺陷beta,即便是成為初級療愈師都算妄想。”
初穿來這個世界時,桑念一度陷入迷茫,無措,後來還是想要好好活下去。
但beta並不容易在這樣一個等級森嚴的世界生存,隻有不斷往上爬擁有受人尊敬的地位。
沒有精神力的她,現在連最後一絲希望都破滅了。
“有目標就不算可怕。”
司野安慰道。
男人微微停頓側身看她一眼,“大部分來黑格裡森的療愈師,都是抱著得過且過的信念,人沒有信仰才可怕。”
桑念似懂非懂,麵色愈發迷茫。
為什麼她總覺得司野先生最後那句話,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他看起來溫和無害,對所有人溫聲細語,好似已經無欲無求,但不經意間顯露的憂鬱眼神,更加增添不為人知的神秘。
司野先生是個有故事的人。
穿過種滿黃楊與香桃木的庭院,療愈院大樓後方出現一棟三層尖頂小樓,依舊是灰色的牆麵,看起來年代久遠,沒有生機朝氣。
“到了。”
司野說。
男人抬腳邁入,一邊向桑念介紹:“一層住著男beta,不過並不多,我和萊恩住在走廊西側,安保人員住在東側。二層三層是女beta宿舍,A區在三層。”
整棟宿舍樓十分安靜,空氣裡充斥著淡淡的消毒水味,不算難聞。
還未等桑念反應,司野已經抬腳邁上樓梯。
二人來到三層,走廊一端是陽台,一端是密密麻麻有門牌號的宿舍,有點像桑念在上學時候見過的那種。
司野低眸又看了眼終端確認:“你宿舍在最裡麵那間。”
繼而接著朝裡走去。
桑念沒想到對方會一直送她到這裡,暗暗捏了捏指骨跟上,心裡感激又不好拒絕。
愈往裡走,女子含糊的呻/吟伴隨著床欄咯吱的聲音傳來,在這靜謐的廊道清晰無比傳進兩人耳中。
司野眉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屏息大步上前。
一間敞開著門的宿舍裡,一位女beta敞開著上衣跨坐在另一位女beta臉前,滿臉泛著動情的緋色,一隻手攀在床欄支撐。
她的下身並沒有任何衣物。
似乎早就司空見慣,司野默不作聲幫她們把房門帶上,趁著走在後麵的桑念還未撞見這一幕。
宿舍裡豔靡的聲音在那一瞬戛然而止,恍若先前的一切都隻是幻聽。
雖沒看見具體,但桑念好像也猜到了些,耳尖微紅。
“還以為宿舍這個時候沒人。”
她小聲沉吟緩解尷尬。
此時他們已經走到走廊儘頭最後一間宿舍。
司野在門口停頓住,轉臉看向桑念時,眼中布滿晦暗不明的神色,還有那一閃而過的擔心。
“療愈師每周有一天假期,這點上帝國不算完全沒有人性。”
“我今天看到有車從門口出入,所以假期也可以外出是嗎?”桑念忍不住問。
“沒錯。”司野頓了下,“但需要報備登記,且在宵禁時間前返回。”
桑念怔忪了下,聽起來不算太糟糕,畢竟想想無法外出的話,待在這裡真的和坐牢無異。
宿舍是三人間,靠窗的床位還是空著的,桑念主動朝那邊走去。
窗戶敞開著,恰好可以看到對麵療愈院大樓的一部分。
將為數不多的行李從行李膠囊中取出,彎腰放在床上,拇指大小的膠囊能容下中等大小的行李包,桑念一直覺得這是這個世界可圈可點的黑科技。
“你的行李……隻有這些?”
身後傳來司野的微微訝異。
“這些都是培訓學校好心的beta姐姐給我湊得,我被送去收容所時身無分文,自然也沒錢買衣服。”
桑念回頭粲然一笑,滿懷少女的天真與誠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