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05 “七海之主,……(1 / 2)

希琳很少來到底艙,即使這裡是深海碧波號的一部分。

以前,巡視底艙是大副阿方索的工作。

阿方索葬身在海底的遺跡之後,深海碧波號上原來的水手離開了。他們是阿方索的船員,為金子和阿方索而戰。阿方索死了,他們沒有繼續留下的理由。

海上以強者為尊。男性強者。他們認可希琳的劍術,卻不認為女人能夠成為船長。北方的傳統在南方的大海上可不奏效。這裡的人依然相信:讓女人上船會帶來不幸。

阿方索就是最好的例子,他讓女人上船,將船長的位置讓給一個女人,自己心甘情願成為她的大副,然後他死了。

尤莉葉也相信這句箴言。不過因為她是女人,所以她相信:一艘屬於女人的船絕不能讓任何一個男人踏足。那些收了她們的金子的雇員除外。

底艙的臭味讓人無處遁逃。沉悶的潮濕味道熏得希琳睜不開眼睛。

她扶著船壁,慢悠悠地往下走。這裡沒有點燈。擁有豐富航海經驗的尤莉葉曾告訴希琳,在氣味濃重的地方點燃油燈,說不定會把整個船炸個底朝天。

適應黑暗的一隻眼睛清晰地辨認著黑暗中的物體,她手掌所觸及的地方,傳來濕漉漉的水汽。木板的另一側就是海水。

底艙是空的。以前,這裡也睡著水手。

尤莉葉口中的教訓,就是將那個危險的家夥丟在這裡,讓他與潮濕和黴菌作伴。

希琳掃視周遭。尤莉葉乾了件蠢事,她把一個危險分子獨自丟在了船體最脆弱的地方。

“你手下招待客人的方式真獨特。”帶著諷刺的聲音在回蕩在黑暗中。希琳循著聲音響起的方向望去,在一片慘白的吊床中,一抹金色升起。

底艙有很多無主的吊床。

“讓客人睡在這臭烘烘的地方確實不禮貌。”希琳盯著黑暗裡的影子。

在弗農貝恩監獄,她見識過這家夥的狠絕。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最後一瞬間改變主意將這個人帶上船。可既然事情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就必須足夠小心。

“這裡比監獄好點。那地方可不隻有黴菌的味道。”他看著身後的吊床,“隻要你在監獄待上半年就會知道,不需要躺在自己的屎尿裡是多麼幸福的事情。更何況這裡有這麼多張吊床,我想睡在哪裡都可以。”

他似乎沒有要追究責任的意思,可希琳還是感覺到汗毛直立。

朱莉安娜說過,那些家境富足的南方老爺們總喜歡說些意有所指的話以彰顯他們的不凡。和他們打交道要打起精神,要學著從大段帶著炫耀意味的無用辭藻中挑選那些有用的關鍵詞。

她沒有像朱莉安娜那樣有在貴族府邸當差的經曆,對於這些客套話底下的真實含義向來不敏感。可此時,她就像在監獄裡一樣,鬼使神差地聽出了他話語裡的另一層意思。

這些空著的吊床向他透露了一個訊息:深海碧波號失去了很多水手。她們遠不如傳言中那樣恐怖、那麼戰無不勝。

人數並不總代表著實力。可更多時候,人不夠多是致命的。

深海碧波號的船長價值五十萬金索子。但現在,這艘船上隻剩下十一個人。四個船員和七個水手。她們連正常換班都很艱難。

“你的船之前有很多人。”萊爾倚靠在支撐船體的木樁上。他曾被希琳俘虜,接近她的計謀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那時候,深海碧波號上有很多人,這些吊床都是有主人的。這才半年的時間,她的船就變了副樣子。

“他們都去哪了?”萊爾明知故問。為了換取信任,他將海之塚的蹤跡透露給她。她真的去了,以海眷者的身份,她說不定真的從中得到了寶貝。

“你想打聽什麼?”希琳戒備起來。

她不想和這個有著西海岸貴族口音的男人繼續交流下去。每和他消耗一分鐘,她腦海裡朱莉安娜的聲音就更洪亮幾分:小心南方人,小心貴族。他們話裡有話,非常輕鬆便能從你這裡獲得他們想要的情報。

就像是南方人總覺得來自北方的她們野蠻粗魯一樣,她們同樣覺得南方人虛偽懦弱。他們互相看不上眼,彼此為敵上百年。

“都死了。”他隻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就篤定地做出判斷,“你真的帶人去了那個地方。怪不得懸賞令翻了五倍。那地方有這個價值。你從那裡得到了什麼?”

“如果不想死的話,不要問東問西。”希琳感受到無力。和一個討厭的南方人打交道帶給她的刺激反而次之。他的質問讓她想起半年前的事情——因為她錯誤的決定,海之塚摧毀了深海碧波號。阿方索死了,水手相繼離開。

可預言說,海將寶藏留給他唯一的眷者,海的女兒。

一直以來,古老的預言在倫海的人民代代相傳:七海之主,誕生於母親與世界的羊水,從母親的子宮遊向世界的子宮。於鹹水之中重生,在風暴之中蛻變,直至統一七海。

部族裡的人都知道,希琳就是預言中的七海之主。她誕生在一場沉船浩劫中,海浪吞噬她可憐母親的瞬間,新生的生命從她溫暖的體內流入海中,遊魚咬斷臍帶,新生兒的手臂揮動著,奇跡般地浮出海麵。

她天生就會遊泳。生來就是海所眷顧的人,她不隻是逝去母親的女兒,更是海的女兒。

可海之塚拒絕了她。讓她的朋友和注入心血的船毀在了一次冒險之中。

希琳的懊惱沒有逃過萊爾的眼睛。他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可想要進入海之塚絕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擅長察言觀色,當然知道繼續這個話題不會得到任何有用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