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燈 親膚水凝膠(1 / 2)

尾燈 在逃白桃 5486 字 1個月前

淩晨,寧好發現時間正在倒流。

她從睡夢中醒來,摸出枕邊手機看了一眼,有些古怪讓一眼變成了許多眼。

現在是3:11,剛才是3:12。

為了證實不是困倦所致的錯覺,她等了幾十秒,眼睜睜看時間變成了3:10,然後是3:09。

她試圖解鎖手機探個究竟,麵容和指紋解鎖都失效,就在她輸對密碼的瞬間,手機關機了。

天空混蒙低沉,一片紅光,好像發生了火災。

她靠近窗邊,不見任何異動,世界格外安靜。

天空的確是紅色的,仿佛常理本該如此。

當她在洗手池邊鞠一捧水衝臉讓自己清醒,水沒有從管道流走,而是蓄在池中。

她關上水龍頭,與積水靜靜對峙。

水麵中映出她的臉,接著自動開始打旋,倒影被攪散。

這時她才意識到,自己還在一個夢裡。

徹底睡醒後,她坐上專車,開始搜索關於這奇怪夢境的解釋,網上的簡易解夢沒能啟發她理解這個複雜的夢。

她又把它詳細地向閨蜜描述了一遍,用微信發過去。

她的閨蜜陸昭昭,一位優秀的預訓練模型提示工程師,機智地把這個難題拋給了AI。

賽博玄學給寧好的提示是:

夢見時光倒流,表示你在現實中因為一些事物沒有向你認為應該的方向發展而產生困惑。

無法用手機獲取外界信息,表示你正處於一個孤立無援的階段,在對外溝通上存在困難。

夢見紅色天空,表示會有好事發生,事業上會獲得貴人相助。

夢見水打旋,表示事業有轉機,隻要計劃周全就能成功。

看起來有理有據有邏輯,很有說服力。

但是真正的玄學總是和邏輯背道而馳,

沒有絲毫征兆暗示過她——

今天,她會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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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出門時,寧好的計劃算得上周全。

這是一個工作日,但是中午安排了一場相親,她的計劃是如果這頓飯吃得過於難熬,她可以借口下午有重要會議提早離開,一秒也不用讓自己委屈。

上午在項目部,下屬工程師小張來辦公室彙報工作,看見她鄭重地穿了一整套職業套裙、10cm高跟鞋,好幾秒說不出評價,隻管眼睛驚詫盯著,最後笑著費勁地憋出一句:“……沒看習慣。有點像行政部的人了。”

張康成情商不算高,平時為人處世還靠寧好指點,“像行政部的人”可能是一句含蓄的恭維。

行政部是集團裡美女最集中的部門,其次是銷售部。

但兩群美女氣質迥然,行政部的偏甜美親和,銷售部的偏乾練犀利。

單論長相,寧好也屬於甜妹,不過她平時不怎麼打扮,每天看見她都是那副常規形象,隨隨便便套件寬鬆襯衫、黑色工裝褲和運動鞋,紮個低馬尾,戴個紅色安全帽。

設計單位有個從日本留學回來的王姓帥哥追她,人家也常在工地行走,可往哪兒一站都格格不入鶴立雞群。

之前集團公眾號一篇文章中有張工作照,拍的是工地現場,幾十個人的背影。

寧好迫於領導要求轉發到朋友圈。

陸昭昭晚上和她聚餐,刷朋友圈看見,第一時間指出其中穿尖頭皮鞋、窄腿西褲和毛呢格子大衣的男人:“就他追你啊?一看就是海王。”

“怎麼能以貌取人,”寧好笑,“那你說說,我一看就是什麼?”

陸昭昭佯裝眼神不好,覷近手機,諷她和工地環境融為一體:“哪有你?這裡隻有十四個男人圍著打樁機。”

但是像今天這樣一身深色正裝,也不太適合寧好。

她長了張巴掌小臉,一側酒窩,尤其笑起來可可愛愛,還留著少女感。

穿正裝,像小孩偷大人衣服凹造型,其實挺違和的。

不過媽媽給的服裝指導如此:“要談婚論嫁的人了,彆打扮太幼稚。高跟鞋一穿,人的氣場不一樣。”

寧好嘴貧揭短:“男的多高啊?彆把他比下去了,當眾處刑。”

“就你高?”媽媽提前叛變,胳膊肘已朝外拐,“人家將近一米九。”

“我不信。男人報身高不打草稿,超過一米五的都算‘將近一米九’。”寧好不止一句玩笑,而是真沒對男人的身高報多大期望。

男方她沒見過。男方父親倒是很熟,做了她家十幾年隔壁鄰居,寧好打包票他沒穿增高鞋墊的日子和自己差不多高。

她也不是那麼聽話的乖乖女,特地穿了高跟鞋,一半是為了打臉。

但由於這顆愛惡作劇的心,自己先吃了苦頭,

開車不方便,隻能叫專車通勤,

專車又不能開進項目部,路走多了,沒處刑彆人,先處刑自己。

禍不單行,半上午下起了雷陣雨,

雨水漫漫灑灑,疾風又兜過來,轉瞬將通明的天空囫圇吞了,沒來得及消化,萬物在暗寂的腔囊中被顛倒反芻。

趕到酒店附近時,她看起來著實有點狼狽,

早上用卷發棒卷了半小時的大波浪早被潮氣抻直了,毛毛躁躁,碎發蓬亂。

下了車,她沒急著進樓裡,一轉身鑽進臨街一間小小門臉的便利店,迅速在近門的架子上找到創可貼。

收銀員問:“就這一個嗎?”

寧好的手指下意識敲了敲台麵,往玻璃櫃裡的照燒雞腿指去:“幫我拿個雞腿。加這包紙巾。”

沒吃早飯餓到現在已經快撐不住。

談婚論嫁要擺出端正架子、注意形象,也不好意思大塊朵穎。

寧好就站在便利店門口,狼吞虎咽把雞腿啃完了。

她啃雞腿這十分鐘,

男人被堵在店裡出不了門,為了避免狹路相逢,隻好又退到貨架深處靜候。

三年多不見,在這種場合重逢未免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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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好以為像這種場合,出於禮貌,男方會比自己早到,現場和她想象得不太一樣。

反而是兩家長輩先在餐桌兩端正襟危坐。

男方那邊來的是他父親聞家昌和繼母李路雲,寧好上大學之前,和他們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按照從前的計劃,寧好是要嫁給他們倆的兒子李承逸,

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

最重要的變化是聞家昌意料之中的發跡和意料之外的奸猾。

聞家昌從一個做土方的小包工頭扶搖直上,寧好的父親寧永榮是他的貴人。

寧永榮是上世紀80年代的清華畢業生,在地產航母海源集團一路晉升,做工程經理時認識了底下乾活的承包商聞家昌,認他酒風豪爽、踏實肯乾,給他許多幫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