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跑路/留下(2 / 2)

城門的守衛也未曾問他們為什麼會回去。

入城門時緩行,一輛馬車恰巧迎麵而來。

裡麵坐著正在交談的兩人。

蕭雲自幼習武,五感敏銳,因而將他們的談話聽得分明。

“兄長聽聞陛下有意立太子,特意趕來京城,如今太子未立,連傳說中那位極有可能被立為太子的九殿下也未曾見過,為何這便離京?”

少年的聲線聽起來約莫十二三歲,清脆而稚氣。

被他稱為兄長的男子則聲音清越,更多幾分遊刃有餘的韻律。

音色如玉質,聲悠揚而回旋。

十分動聽。

以至於蕭雲聽到他說“不必見了”,也悟到他“立什麼人當太子都救不了現在的情況”的意思,都沒有生氣。

那少年卻沒能領會兄長的意思,而是自己想通了:“那九殿下被傳得神乎其神,但沒聽說有什麼實績,又以那妖道為師,想必是一丘之貉,本就不必見的。”

“五皇子倒是素有賢名,六皇子亦有實績,可惜皆身死。三皇子聽說下半生無法離開床榻,十皇子也廢了雙腿,陛下就是再糊塗也不會立他們為太子。”

“那便隻能是九皇子,盛國有這樣的太子,當真是……”

蕭雲:“甲影。”

她聲音淡淡,聽不出喜怒。

按照原來的習慣,這是一般生氣,要給點顏色對方看看但不要太過分的意思。

甲影會意,一枚飛刀從指尖飛出,直直地朝著對麵的馬車而去。

飛刀割破了車窗的車簾,柔軟的絹紗落下,露出對麵車窗前坐著的少年。

少年眼睛睜得像貓眼一樣圓,烏亮的瞳孔微縮,神色驚恐。

然而他並沒有在飛刀被車簾阻擋時趁機躲避。

不是因為沒反應過來。

而是有人按住了他。

那是一隻半藏在石青色大袖中的手,修長的食指與中指扣著少年的肩,指節撐緊,叫人看出這輕飄飄的動作中暗藏的強悍力道。

帶著歎息的一聲“彆動”,藏進飛刀紮入木料的嗡聲中。

這枚飛刀是斜著射入車內的,倘若少年朝車外倒下(另一側是茶幾),這一枚飛刀將會正好嵌在他的肩上。

若是反應再遲鈍些,紮在喉嚨上也並非不可能。

選擇不動,反而隻會被割破衣服。

青年摘下飛刀,坐於弟弟身側,朝著蕭雲的馬車作揖:“幼弟出言不遜,若冒犯到閣下,在下替他向君致歉。”

蕭雲有些好奇他的樣貌,便掀開車窗的簾子,隻是並未說話,也並未掀開幕籬。

既然做了回城的決定,那她出城的事情必須要死死瞞住。

對麵的一對兄弟確實生得異常出色。

那少年尚在總角之年,唇紅齒白,眼睛大而有神,眉目間儘是少年意氣。

是那種即使口出狂言,也隻會換來包容一笑的類型。

青年的五官與少年分明有五分相像,卻給人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少年之貌,給人以濃烈灼目之感。

他隻叫人覺得濃淡相宜,麵如冠玉,若畫中的竹林君子,雅致恬淡。

即使在這樣的衝突下,依然保持了從容之態。

確實可說是君子之風。

蕭雲正點評著,卻不防聽到對方一句“閣下這幕籬,可是出自宸王府”。

她:?

說好的你們是連九皇子的麵都沒見過的外地人呢?

還是說九皇子的幕籬都被人一一畫下,避免不長眼的人認不出來?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疑惑,那青年語氣溫和地解釋道:“時下的士族間奢靡之風盛行,以珠玉飾幕籬之事常有,但能用如此貴重珠飾的並不多。”

“況且……幼弟因對九殿下頗有看輕,才被閣下的侍從出手警告。在下因此產生了聯想,才出言問詢。”

而她的反應,坐實了這個猜測。

蕭雲懊惱地補上對方的未儘之言,又意識到以這人的聰敏,她再不表現出什麼,他就要往“閣下就是九皇子本人”這件事上猜了。

她急中生智,夾了夾嗓子,以嬌柔的女聲說:“不錯,這頂幕籬確實為九殿下所贈。”

那麼為什麼要送給她具有遮掩麵容性質的幕籬呢?

蕭雲順著這個思路,結合情況往下編:“殿下不僅贈我幕籬,還有金銀與新的身份,他希望我能遠離紛擾,重新開始生活。”

“但我方才出城,見城外慘象,不由覺得,與那些無人收殮屍體的死者相比,我已是有幸。”

“殿下愛憐,欲助我逃離此處,可我離開後,便難以對他有半分助力。”

“所以,我回來了。”

那青年似有動容:“在下雖不知姑娘為何要離開京城,但需要拋棄舊日過往,必然是令人難過的事情。姑娘卻能在出城後選擇回來,不僅知恩圖報,亦有與之匹配的膽魄,令在下欽佩。”

蕭雲輕聲一笑:“公子是個明事理的,怎生有這樣一個口出狂言的弟弟?須知這裡是京城,敢說九殿下的壞話,就該有承擔後果的覺悟。”

少年欲要說些什麼,卻被兄長一個眼神製止。

他咬了咬唇,態度極為端正地道歉。

“我不能代表殿下原諒你。”蕭雲睜眼說著瞎話,“但有一點我是知道的,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你們且在京城住下,好好地瞧一瞧,九殿下是怎樣的人物。”

少年一句話脫口而出:“可是我們今日便要離開京城,現在都到了城門……”

蕭雲涼涼一笑:“二位在道歉時未曾提及自己的姓名出身,想必是不欲被人知曉自己來到京城的,是嗎?”

“五弟。”

青年止住少年繼續暴露己方的行為,溫和有禮地表示:“天子將立儲君,此等大事,確有留下一觀的必要。”

好一個進退有度,滴水不漏的貴公子。

必然能在原著裡擁有姓名。

蕭雲一時想不起來,便在回府的路上對甲影說:“與城門的守將傳話,一個月內,若有人放那兩人出城,便是與本王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