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潛提著被打斷了兩條腿的榮王世子入宮。
蕭雲徑直回府,抓緊時間睡覺。
第二天要上朝的。
次日早朝。
滿朝文武從未到得這麼齊過。
皇帝也很久沒有連續兩天上朝了。
這一切都說明今天的事情沒那麼尋常。
但事情本不該這麼炸裂。
站在群臣的蕭雲麵無表情地看著駕著囚車緩緩進來的皇帝,在心裡吐槽道。
這是在乾什麼?
皇帝是藥磕多了發瘋了嗎?
沒有人能夠阻止這家夥嗎?
囚車裡的榮王世子被五花大綁,嘴裡也捆著一條布,因而隻能用陰冷的目光看著近在咫尺的皇帝。
如果眼神能夠殺人,皇帝大約會死於淩遲。
將囚車停到台階前,皇帝誌得意滿地踩著小太監的背下車,攤開雙手作懷抱天下狀,大步朝內走。
“諸君,覺得今日的朕如何?”
朝臣對於這類帝王行為藝術熟視無睹,很是熟練地誇起他。
言辭華麗,角度清奇,令人瞠目。
蕭雲想起自己老家的曆史中有喜歡讓大臣食糞的皇帝。
當時還覺得難以置信,現在覺得不是不可能。
書中被幾句帶過,仿佛為劇情而存在的,玩笑一般的王朝崩頹,正清晰地在她眼前上映。
在滿堂的喝彩中,蕭雲冰冷譏誚的神色被遮掩在幕籬之下。
她往前走幾步,將得意忘形的帝王扶至高台。
皇帝的目光掠過她的肩膀,見到囚車中榮王世子那森然如狼犬的目光,悚然一驚,再也找不回親自押送犯人的勇氣。
他坐回龍椅上,心中有點感激太子將自己拉離危險源的行為,略遲地向朝臣宣布太子在這件事中的功勞。
並且以更加誇張的方式,將蕭雲“在地府看到榮王魂魄”的說法公之於眾。
蕭雲:“……”
這是可以在朝堂上說的嗎?
今天也是覺得國家要完的一天。
大家仍然非常熟練地開始誇太子,順著誇皇帝,神鬼玄學之說被公然拿到朝廷上,即便是世家所出的公卿,也對此適應良好。
蕭雲麻木地等這一波過去,然後自己進入主題:“對此子的懲處,父皇可有決斷?”
皇帝:“……”
他很想說砍了,但今天上朝前沒喝多少酒,還記得叛軍隻是退出京畿,藏身在坊州的山林中,沒有太多折損。
少說還有一萬。
聽起來不多,但對一個拿養軍隊的錢享樂的皇帝來說,一萬叛軍在京城附近流竄,是很危險的事情。
榮王伏誅,他也大肆清剿叛徒。
真要把榮王世子也給殺了,說不定會徹底激怒叛軍,讓他們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態再次攻城。
不殺,又難消心中之火,擔心這小子逃走。
皇帝想了會兒,放棄思考,問:“蘇……太子有什麼看法?”
朝堂有片刻的寂靜。
因為往常涉及到這種層麵的大事,皇帝都會問丞相。這次連名字都喊一半,卻硬生生改口問太子。
這是否意味著,權利的部分更迭和洗牌?
眾人思索自己的站隊問題,作為當事人的蘇丞相和太子卻並沒有表現出在意的樣子,而是非常自然。
蘇丞相自然地傾聽。
太子自然地拿主意:“榮王以清君側的名義帶兵攻打都城,天下尚有為其蒙騙的無知百姓,此事不能放任。”
皇帝點頭,眾大臣亦是點頭。
蕭雲:“故而,先請禦史大夫謝大人寫檄文一篇,令各處衙門張貼於城牆之上。”
禦史有監察彈劾之職,禦史大夫謝沉早年又以文章聞名,打這場已經進入尾聲的輿論戰可謂是牛刀殺雞。
但要在此時對宗室和 中央朝廷的名聲進行挽回,打出這張王牌很有必要。
禦史大夫混日子歸混日子,活落到頭上也會認真做。
況且他也很看不上榮王。
罵一頓挺好。
這條提議經過一致同意後,蕭雲又順理成章地提出下一條:“昨日李大人和孫大人將擬定了修整皇城的預案,花費不少且需要大量人力。兒臣以為,皇城受損,蓋因叛軍作亂,後果也應由他們承擔。”
皇帝點頭,眾大臣接著點頭。
治粟內史楊穀甚至對她投來感激的目光。
第一次碰到不想發設法從他這裡掏錢的人,真是遇見大善人了。
蕭雲:“兒臣提議,令叛賊之子厲寒參與城內屋舍的修複。諒其年幼,允許叛軍以金減輕他的勞役,也允許他們派三百人進來幫助重建。另外,之前抓住的逆賊家屬,在判刑之前,也納入修整的隊伍中。”
這次有人提出異議。
“若是這叛賊之子趁機逃脫怎麼辦?”
蕭雲很是淡定地說:“孤既然能抓住他一次,自然也能抓住第二次,第三次,之後死活不論便是。”
那大臣聞言,略有些畏懼地後退半步,回到自己的隊伍中,不再抬杠。
皇帝對太子的信任也空前膨脹,她就是說自己能把榮王從地府裡拉出來當麵鞭屍,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相信。
立刻便同意了這項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