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悠掃了眼青紫一片的右手背，找出張空白紙寫字，然後用左手推入鏡頭：老板晚上好。
人不中二枉少年：[露臉嗎學神？]
謝悠：不露，不好意思。
人不中二枉少年：[彆不好意思呀，我給你砸星海！]
此“不好意思”非彼“不好意思”。
謝悠換了個說法：不露，抱歉，再嗶嗶禁麥。
景昀：“……”
這不近人情的冷酷文字，讓景昀眉頭細微地凝了凝，某種強烈的預感再次浮上心頭。
在彈幕框裡敲下一句話，景昀提醒對方可以開始自習了。
其實他是想看對方的右手，看了右手後，一切就都明了了。
這個人到底是不是“謝憂”？
但是之後對方的手大部分都在鏡頭外，隻有練習冊完整地露出來，景昀大致看了看，每道題都難得很變態。不是他們課上老師會布置的，這顯然是競賽題。
對方手機還沒換，畫質不是很清晰，景昀沒法從那堪堪入鏡的指骨，確定謝悠的身份。
他難得有種抓心撓肝的急躁感。
[學神你可以說話嗎，我有道大題的步驟不是很明白，光看完全看不懂，需要你口頭詳細解說一下。]
謝悠對著這條認真想了想，還是覺得以這人的財力不太可能是學生。而且現在高中生，尤其高三生哪有那個閒功夫每晚定時定點蹲他直播間？
至少他在現實中沒遇到過。
於是，主動將他這個“我”代入成他兒子。
——我兒子有道大題的步驟不是很明白，光看完全看不懂。
這樣才合理。
謝悠：不太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的，怕影響到人？我帶個耳機，你輕點說話沒事兒，我可以聽見。]
的確是怕會打擾宿舍其他人。謝悠猶豫幾息，掀開遮擋簾一角，腦袋無聲探出去看了看，室友都在認真學習……嗯？
跟孟淮晚視線對上了。
孟淮晚也沒想到他的偷看會被抓包，表情一瞬間變得驚慌。
他每小時要偷看謝悠二十次，平均三分鐘一次，根本沒心思寫今天的作業。
慌亂間，手臂撞倒桌上墨水罐，英語課上記的筆記全報廢了。
完了，他英語課沒細聽，沒有筆記，今晚的英語作業他根本不會寫！
孟淮晚縮在椅子上，大寫的自閉。
人不中二枉少年：[什麼瓶瓶罐罐摔倒了？]
謝悠衡量了下自己與孟淮晚之間的距離，再次佩服對方連這點大的動靜都能聽見。
跟景昀一樣狗耳朵。
“你等一下。”
與第一次直播結束前那聲模糊的晚安不同，這句“等一下”是謝悠貼近手機說的，再通過電流清晰傳到那方景昀的耳朵裡。
宿舍，隨著這一句落下，景昀轉筆動作微停，手指伸到臉側抵住耳機，往裡按了按。
“都安靜些。”
和白天麵對謝悠那副好脾氣的樣子判若兩人，景昀這句沒什麼情緒起伏的話，讓原本吵鬨的宿舍瞬間變得落針可聞。
效果驚人。
陸晉剛洗完澡從衛浴出來，上衣還沒來得及套。見狀愣了愣，還以為出啥事了：“怎麼了景昀？”
景昀沒應他。
男生眼型狹長，斜眼虛看著某處。眸光銳利到任何小細節不放過。
“你怎麼了？”
“啊我我…沒事，就是不小心把墨水瓶打翻了。”
“我幫你一起收拾？”
“……我自己可以。”
“沒事，你去找條毛巾打濕，我幫你一起將桌子擦乾淨。”
“好的！我請你喝奶茶！”
謝悠和孟淮晚稀碎的對話聲傳入景昀耳朵。
想到今天才給謝悠送過奶茶的景昀：“……”
模仿怪？
但這麼一來，想法得到證實，他眼底含著深深的笑意。
又是一個未曾想過的驚喜。
這小朋友還真是……
[學神我可以錄屏嗎？]
拇指下劃，點開錄頻，景昀這行為著實是先斬後奏。
想起什麼，他隨口對陸晉說：“對了陸晉，我之前跟你說讓你去追那主播的事兒，你當個屁放掉吧。”
陸晉：？？？
“為什麼啊？！”陸晉對他的出爾反爾表示很不理解，“我這幾天一直為情書應該怎麼寫絞儘腦汁，正打算找那主播麵基然後告白啊！”
“是麼，那你還是放棄吧。”
陸晉懵了，光著膀子傻愣愣地杵在原地，“不是…景昀，你好歹給個理由啊！我又不像秦弘煊那種花心大蘿卜，三天兩頭換對象。我之後要是能追到那個學霸，我一定認真和人家談，唯他是從那種！”
那他媽更沒必要了。
“要理由是吧，我覺得你這玩意兒配不上人家，算不算個理由？”
陸晉表情癡呆，滿嘴我他媽我他媽，但就是他媽不下去。
景昀懶得再聽他罵娘，畫麵裡離開許久的人又回來了。
謝悠應該是處理完了事情，輕聲對他說：“哪道題，你發出來我看一下。”
看到那條是否可以錄屏的彈幕，回答：“可以錄屏，但不要在其他地方上傳。”
低冷的語調撩人心弦，少年很有主見。景昀不自覺坐端正了些，打了個“好”。
隨便找到一道題目發出去。
謝悠算題期間，景昀就一直專注地盯著屏幕，黑褐色的眼眸目不轉睛。等少年講解完畢，景昀下拉打開了贈禮界麵，動作沒有半分猶豫，直接就給他這位學神小主播連投了二十片星海。
二十片星海，價值八萬人民幣。
讓因為咕咕了兩天，人氣持續低穀的直播間，瞬間爬上日榜第一。
那邊謝悠看到後：“……”我的沉默震耳欲聾。
半天才吐出句：“係統…出故障了？”
“不是老板你投的吧？”
語氣特彆懵，景昀第一次聽見他這麼懵的語氣。真可愛到炸了。於是又投了十片星海。
謝悠：“……”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一晚上，淨掙十多萬。
這不是老板大氣，就是老板深井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