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檀笑了兩聲，並不反駁。

…

說話間，便聽見台上一陣敲鑼打鼓——

戲份開始了。

與後世的戲曲比起來，玄光齋的就要簡陋許多，唱腔什麼的，也比較單一。

但新奇事物嘛，總能吸引到有錢人。

齋主寫的新戲是個類似於修仙界陳世美的故事。

男主角本是大家族的嫡長子，家族落魄後，與不嫌棄他的青梅成了親，並承諾會照顧好她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為了重振家族榮光，男主決定去雲霄宗拜師學藝。他天生仙骨，一到雲霄宗，就被收為掌門的關門弟子。

祝檀看到這裡，朝蕭雲湛揶揄道：“欸，這次的主角是你呢。”

蕭雲湛：“……”

戲繼續看下去。

在雲霄宗修行之時，男主無意間與懷靈仙尊的弟子相識，兩人一見鐘情，經過幾番試煉後，情愫暗生，最後決定結為道侶。

蕭雲湛忍住笑，成功地揶揄了回去：“哦？看來這次也有你的份啊。”

祝檀：“……”

故事的高潮是仙尊徒弟發現了男主在老家的妻子，便告到了自家師父那兒，懷靈仙尊當即廢了他的修為，逐出了仙門。

台下觀眾一眾叫好。

隻不過結尾並不理想，修為被廢的男主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明白了自己對妻子的愛，他與妻子鄭重地道了歉。

而妻子呢，最後也選擇了原諒他。

戲份結束，賓客們三三兩兩地離去。

走時，還在討論劇情。

蕭雲湛也發表了看法：“這個結尾我不喜歡。”

祝檀點頭，她剛想開口，齋主便迎了上來，“兩位道友看的還儘興否？”

蕭雲湛與齋主有幾分交情，沒說重話，隻是挑出了一些精彩的部分回答。

“懷靈仙尊這段設計的妙啊！大快人心！”

齋主約莫四十出頭，長相儒雅。

他很滿意自己這次的作品：“是，有了懷靈仙尊這個噱頭在，票也好賣一些。”

祝檀心情略微有些複雜。

師尊就是塊香餑餑，人人都想上來啃兩口。

想到故事的結局，她就更心梗了，“齋主，在下有些好奇。”

“道友請說。”

祝檀開口：“最後，齋主為什麼要安排這樣的結局？”

齋主不解：“闔家歡樂的結局不好嗎？”

祝檀笑著搖頭：“並不是所有歡樂的結局都是圓滿的。”

對於戲裡的小青梅來說，她就是個提線木偶，她的委屈、她的難過，她的悲劇，全都被掩藏在歡樂的結局之下，無人在意，也無人訴說。

齋主一時有些迷茫了。

祝檀提示：“齋主可以問問其他女修。”

想必，對於大多數女修來說，是不喜歡這樣的結局的。

齋主像是恍然大悟，拱手道：“多謝道友提醒。”

—

離開玄光齋後，祝檀與蕭雲湛又在內城逛了逛。

內城的物價要比外城高得多，一小瓶的靈果酒就要買十塊上品靈石。

祝檀好不容易存了點靈石，不敢買。

她忽而想到天華峰後山上的那些靈果，那些果子除了她和靈寶外，根本無人問津。

祝檀是懂一點點釀酒的門道的，若不然，她也釀些果酒來賣？

天色漸晚。

這內城道路縱橫交錯，還未逛完，蕭雲湛就收到了掌門的傳信。

——是通知他回去了。

祝檀身上沒有傳信玉簡，暫時還不知道晏歸衡的態度。

不過往常，她和蕭雲湛出來玩，回去的晚了，他就算瞧見了，也不會多問，更不會多苛責。

兩人禦劍回了雲霄宗，在山門口道了彆。

剛到天華峰腳下。

遠遠地，祝檀就看見一隻漂亮的水蜜桃向她飛來。

她伸手接住靈寶，忐忑地問：“師尊在麼？”

靈寶偏頭看她，但不說話。

這意思也很明顯——它要吃的。

祝檀：“……”

她從包裡掏出了一把在琉璃島買的小零食。

靈寶啄了兩口才出聲。

“在！”

祝檀揪了下心，緊接著，又聽見靈寶發表了對小零食的意見。

“不好吃！”

“下次換一個。”

祝檀：“……”

它還挺挑。

靈寶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啄食的動作卻不見停下來。

祝檀張了張嘴，又問：“那師尊生氣了嗎？”

靈寶抽空回了她一句。

“不知道。”

祝檀：“……”

得嘞，白問了。

祝檀把靈寶放到肩膀上，上了山。

天華峰依舊安靜，隻有風偶爾吹過時響起的沙沙聲。

沒看到晏歸衡的身影，祝檀拍拍靈寶的小腦袋。

“師尊呢？”

靈寶瞅向後山的方向，聲音清脆。

“在等你。”

“你完了。”

祝檀：“？”

她猶豫著要不要主動去後山跟晏歸衡認個錯時，身後傳來了一道熟悉的男聲。

“才回來？”

是晏歸衡的聲音。

在這天華峰，除了他，也沒有彆人。

晏歸衡聲音清沉，語調聽著也沒什麼起伏變化。

祝檀心裡咯噔一跳。

她一時把握不準師尊說這話時的語氣和態度。

“師尊。”

祝檀回頭，看見了站在門口、神色不明的晏歸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