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姚與仲姬 真是個聰明伶俐的小女娘……(1 / 2)

鄧悝聞言,隻感到自己的心如同外麵的積雪一樣,冰冰涼涼。

“從現在就開始改,大兄你替我盯著。阿父曾經說過,咱們兄弟姊妹中,三兄記性智力上佳,但最是散漫,需要時時有人鞭策。”鄧綏繼續道。

鄧悝苦著臉道:”我知道了,我現在就改,我向大兄和皇太後保證。”

說完這些,鄧綏這才問起兩人的來意。兩兄弟沒有什麼大事,隻不過是天氣驟變,過來探望一下鄧綏的身體,並詢問可否有需要他們兄弟做的事情。

鄧綏認真地聽完,臉上露出笑容,道:“我身體很好,兩位兄長不必擔憂,至於事情,兩位兄長守衛好宮廷便是給了我極大的幫助。”

鄧綏說著,不知為何剛才宮女給鄧悝奉熱湯的畫麵在腦海中不斷回放,她被迫看了一遍又一遍鄧悝的動作,神色漸漸凝重。

“世家子弟最容易犯的就是‘奢’和‘傲’。我家忝居高位,更要注重這些。自古以來,高位最難居。”鄧綏說道。

鄧騭道:“臣謹遵皇太後教導,一定嚴加約束族人。”

鄧悝在一旁涼涼道:“還嚴加約束呢?大兄簡直就是想把我們勒死,堂堂皇太後母族,遇事老往後縮,那些四姓小侯個個張狂過市,不可一世。”

東漢初期,外戚樊、郭、陰、馬四家的子弟封侯,但無封邑,因此被稱為小侯。後來四姓小侯泛指樊、郭、陰、馬四家子弟。

鄧氏也是東漢的開國元勳家族,如今妹妹做了皇太後,鄧悝自認家族現在的門第和四姓平起平坐了。

“閉嘴。”鄧騭喝道:“咱們家兄弟就數你愛招搖生事。”

鄧悝攤手,轉頭看向鄧綏,希望皇太後妹妹能為自己主持公道。

可惜,鄧綏站在鄧騭一邊。她娓娓道來:“三兄愛打抱不平,我焉能不知你的性子?看到不平之事,聽見不忿之言,必定要直抒胸臆。《書》曰‘世祿之家,鮮克有禮’。四姓小侯必有驕奢淫佚者,我們鄧氏更要引以為戒。”

“我剛才所言‘奢’和‘傲’二事,其實三兄已犯了‘傲’字。”

鄧悝聽了正要反駁,鄧綏繼續道:“你見四姓小侯嗤笑其張狂。三人行,必有我師。這些小侯難道都是粗俗鄙陋?其實不儘然,他們之中亦有或文采出眾或德行高潔之人。”

“你嗤笑他們張狂,嗤笑他們張狂的你,難道不也張狂嗎?還有,剛才宮女過來奉湯,你頤指氣使恍若無人。長此以往,若不加以改正,三兄怕是將來變成竇氏兄弟那樣傲慢無人。”

鄧悝被妹妹毫不留情地批評一通,臉立馬紅脹起來,又羞又愧。但最後聽到竇氏兄弟,頓時臉色蒼白,頭冒冷汗。

“我知道錯了,多謝皇太後提點。從今往後,我必三省吾身,以竇氏為鑒。”鄧悝伏地請罪。

鄧騭也跟著請罪道:“三弟有過,我為兄長不加提醒,不督促他改正,也有罪。”

鄧綏叫二人起來,寬慰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兩位兄長快起來,咱們都是為了家族綿延,還望兩位兄長不要怪我心直口快。”

鄧悝忙道:“正是一家人,皇太後才直言相勸。皇太後說的有理,我心服口服。”

鄧綏點頭,又接著道:“先前阿父在時,也教導我們兄妹謙恭謹慎。《傳》曰‘驕奢淫佚,寵祿過也’。今日之寵祿勝往昔之十倍百倍,鄧氏也要比往昔謙恭謹慎十倍百倍。”

兄弟二人離開長秋宮,路上鄧悝心有餘悸道:“妹妹比往日更有威嚴了,言行舉止比男子更有章法,怪不得族中叔伯叫她諸生。”

“不可妄言,那是皇太後陛下。”鄧騭提醒道。

鄧悝道:“知道啦,知道啦。”兄弟二人在一處岔路口分開,各自帶著衛隊分頭巡邏。

雪依然在下,很快覆蓋了鄧氏兄弟的足跡。

雒陽城。

一位中年男子牽著一頭羊,托著大肚子,敲開一家百姓的門。這幢三合式房屋坐南朝北,一棟正屋,左右兩側是廊屋。

開門的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中年人堆著笑臉道:“這是王娥家嗎?去宮裡當乳娘的王娥。”

天寒地凍,小姑娘在外麵套了一件成女的舊夾襖。聽到大漢這麼問,小姑娘臉上露出警惕之色,問道:“你是什麼人?找她做什麼?”

中年人鬆了一口氣道:“我受宮裡貴人的囑托,給王娥家送母羊來的。”

小姑娘看到凍得發抖的母羊,以及聽到從中年人腹部隱約傳來的咩咩聲,讓開身子,請中年人進來。

“你叫什麼名字?”中年人問道:“我聽說王娥有個小女兒,這母羊就是為她準備的。”

小姑娘道:“我叫趙伯姚,妹妹剛四個月叫仲姬,我們都是王娥的女兒。伯伯,我阿母還好嗎?”

中年人道:“好著呢。你先帶我去牲口圈,把母羊和小羊安置好。”中年人托了托啤酒肚,原來裡麵藏著兩隻小羊羔。

伯姚引著中年人去了東廊屋。門口懸著草簾子,伯姚打簾子,一股濃鬱的味道差點把中年人熏得流淚。

一頭豬哼哼哧哧拱地,地麵上已有幾個大坑,為豬取暖的茅草散得到處都是。若非拴得牢,這屋裡恐怕沒有下腳的地方。

除了豬,還有一籠雞和幾隻鴨子,咯咯嘎嘎,熱鬨非凡。

中年人一邊將小羊掏出來,一邊道:“你家的牲口養得真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