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起來了 連大兄也不幫我了嗎?(1 / 2)

病得嬌裡嬌氣的劉隆被江平壓著喂藥吃飯,精力一天比一天好,身體也一天比一天健康。許是藥喝多了,劉隆嘴裡都是苦味,天天盼著喝蜂蜜水。

然而自從太醫宣布劉隆病愈後,江平就控製了他每日攝入蜂蜜水的量。

“蜜、蜜、蜜!”劉隆拍著漆碗,不顧成年人的體麵對王娥說道。

王娥攤手無奈地對小皇帝說道:“陛下,江黃門不讓你喝,我也沒辦法。”

“走、不知道。”劉隆盯著王娥說道。王娥沒有回話,下巴一抬,看向劉隆的身後。

“哼!”江平剛從外麵回來,就聽到小皇帝唆使王娥偷蜂蜜水給他喝,氣得將人抱起來,朝他屁股呼了一巴掌。

“我這樣做難道是為了自己?前朝有個公主喜歡吃蜂蜜,身邊人的也不節製,最後一口牙都爛沒了,年紀輕輕連肉都嚼不動。”

江平一邊說,一邊看劉隆的嘴,查看他的牙齒情況,道:“這才紮幾顆牙,就不想要了?”

劉隆聽完,猛地回過神來,怎麼竟然把這個忘了!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牙齒,才能享受美食。

江平被劉隆那副雙手捂嘴的驚恐模樣逗笑了,乘勝追擊道:“還吃不吃蜂蜜水?”

“不,要牙。”劉隆心悅誠服地認輸。

“這才是好孩子。”江平誇讚一聲,將人放到榻上,看他拿攻城器械玩耍。

江平曾有個征戰沙場的夢,可惜家境貧寒,到了宮中做寺人。他是當不成大將軍了,就把夢想投射在劉隆身上。

他找尚方令為小皇帝訂做了一套攻城器械玩具,作為劉隆病愈的獎賞。這套玩具對於心智不成熟的孩童尚顯幼稚,但對於劉隆剛剛好。

這套用桃木製成的玩具一出現,就迅速打敗沉香木“小香豬”和金絲楠木“小金狗”,狠狠抓住劉隆的心,一躍成為他的心頭好。

江平坐在床榻一側,眼睛裡是劉隆用手推著衝車去撞雲梯,嘴上和王阿姆說話:“這宮中的日子越過越不如從前,從上到下節衣縮食。我向太官令給陛下要燕窩,太官令給我弄了一盅雞湯。”

王阿姆也跟著念叨:“我的份例倒沒怎麼動,就是鯽魚瘦了些。魚蝦都是從鴻池或者上林苑撈的,上頭說節儉,下頭跟著糊弄,那些大魚大蝦,宮中沒吃,就便宜外麵那些人了。”

江平道:“我們侍奉在陛下身邊,太官令那邊不敢克扣,但那些宮女寺人的份例變成了三天吃一頓葷,好多人心裡不滿呢。”

王阿姆奇怪:“皇太後不是說了,宮中的奴婢恣其去留,既然不滿,為何不走?”

江平聞言嗤笑一聲,趁著劉隆愣神聽他們說話的功夫,奪走他手裡的衝車,拿來把玩。

劉隆見壞舅舅又在逗他,嗷地一聲,給投石機裝上有他半個拳頭大的藤球朝江平打去。

竹編的空心藤球被投石機拋出,撞到江平的手,彈跳了幾下,滾到王娥身邊。王娥撿起來,送歸劉隆身邊。

“在宮中隻是吃得不如以前好,但現在這年景到了外麵吃不飽。傻子都知道怎麼選擇。”江平言語之中帶著一股嘲諷。

七月底,部刺史將要出發巡視十二州。走前,鄧綏召見了司隸校尉和部刺史。

漢武帝分天下十三州,設刺史,以“六條問事”監察地方。西漢後期刺史權勢加重,在新莽時改稱州牧。

光武帝時罷州牧,重置刺史,分天下為十三部(州),設十二部刺史,餘下一州設司隸校尉。①

鄧綏坐在上麵,看著殿下的十三人,他們是中央派去監察地方的耳目。

如今三十多個郡國遭受水災,田舍房屋淹沒,百姓流離所失。但這卻是一些豪強大族擴張的好時機,吞並田產,低價購買奴婢,恣意妄為。

勢豪之家隱匿田產人口,不繳賦稅。國家財政缺錢,隻能從百姓身上收稅斂財,百姓活不下去,隻能投入勢豪之家或流亡。如此惡性循環,苦的是百姓,亡的是國家。

“郡國水災,百姓罹難,朕日夜難安,唯恐一些郡國為了政績粉飾太平,致使百姓求助無門。又恐二千石與地方豪強勾連,狼狽為奸,侵吞良田,逼良為奴。”

“朕派諸位巡察地方,望諸位以蒼生為念,不畏強權,不阿從權貴,不包庇奸人。”

司隸校尉和刺史忙道:“謹遵皇太後陛下教導。”

鄧綏勉勵他們幾句,就讓他們退下為奔赴各州做準備。

十二部刺史中有兩名出自鄧氏宗族。鄧綏將他們安排到受災最嚴重的冀州和幽州,希望這兩名族兄能抑製豪強,稍解百姓之苦。

漁陽傳來消息,鮮卑過來劫掠,沒有大肆進攻州郡。漁陽太守張顯一眾陣亡,有一部分原因是張顯剛愎自用,輕敵冒進。

現任護烏桓校尉是鄧綏的堂弟鄧遵。父親在時常說堂弟有先祖之風,想必他能守住幽燕之地,鄧綏如是想道。

一樁樁事情中,唯有小皇帝的痊愈讓鄧綏稍感安慰。鄧綏想著想著,不知不覺來到前殿,陪劉隆玩了一會兒攻城器械才回去。

路上,她心中驀地湧現了一個主意,既然皇帝對兵事有興趣,那就等他稍大,擇家族中擅兵事者教導他。這樣一來,皇帝與鄧氏的聯係更緊密了。

鄧綏素日舉止雍容,言語舒徐,甚至讓人忘了她出自將門。

鄧綏的祖父鄧禹是雲台二十八將之首,父親鄧訓既能打仗又能撫民,叔父鄧鴻官至度遼將軍北擊北匈奴,堂弟鄧遵又任護烏桓校尉。

東漢諸將皆有儒者氣象,鄧氏一族也不例外,鄧禹和鄧訓持家嚴格,延請名師,教導子弟經書。因此,鄧氏子孫大多文質彬彬。

鄧綏回到後殿,越想越覺得可行,不僅在皇帝稍大後讓族中兄弟擔任他的師父,現在還可以讓居住禁中的兩位兄長多和小皇帝接觸。

“去請車騎將軍和中郎將過來。”鄧綏吩咐小宮女道。

沒過一會兒,鄧騭和鄧悝兩兄弟相伴而來。“陛下叫我們來有什麼吩咐?”鄧騭問道。

鄧綏請兩位兄長坐下,笑道:“不是什麼大事,兩位兄長坐。”

兩人坐下,鄧綏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朕是陛下的母後,兩位兄長是陛下的舅舅。陛下年紀雖小,但瞧著十分聰慧,各種事情心裡都明白。兩位兄長平日若無事,多去拜會陛下。”

鄧騭應道:“是,我等讓陛下勞心了。”

鄧悝有些不可思議:“陛下真那麼聰明?”

鄧騭轉頭喝了一聲:“三弟,不可背後妄議陛下。陛下乃是天子,豈是我等能揣測的?”

鄧悝聞言,撇了下嘴,沒有說話,但心中不屑,不就是個小奶娃,再聰明能聰明到哪裡去。

鄧騭是老大,性格持重,老二鄧京早逝,老三鄧悝的性格有些跳脫。鄧綏沒在意他的神情,家中有大兄在,她能放下大半的心。

三兄、四兄以及小弟並一眾侄子有大兄時刻監督,捅不出什麼大簍子來。

夏去秋來,暑氣漸退。

劉隆因病瘦下去的肉肉,又重新吃了回來。這日,陽光明媚,天氣宜人,江平終於把劉隆抱到室外玩耍。

這是劉隆第一次在宮殿外麵玩耍,之前出去要麼用繈褓裹了,要麼匆匆而過,辜負了多少美景。

這裡可是大漢的皇宮,凝聚了天下匠人的心血,是大漢最高藝術彙聚之地。

劉隆外麵穿了一件夾襖。唉,江平養小孩和奶奶養孫子一樣,不怕熱著,就怕凍著。

幸好,現在是上午不是太熱,若在中午的太陽下,非得出一頭汗不可。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地毯,上麵擺著劉隆心愛的玩具,四周候了幾個捧著漆盒的宮女寺人。

劉隆就坐在地毯中央,他現在能獨自站立,也能搖搖晃晃走幾步,但骨頭太軟,站著太累,因而常常坐著。江平脫了鞋履,陪劉隆一起玩耍。

明媚的陽光傾瀉下來,透過梧桐樹葉,落下斑駁的光影。

劉隆擺弄拋石機和江平打響了一場大戰役,小藤球滾得到處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