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我的朋友不認得我了。(1 / 2)

此話一說,宴會忽然寂靜起來,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

樂師們渾身僵硬,聲樂一停,原本熱鬨不已的氣氛便倏然詭異起來,所有人笑容凝固,悄悄地覷了眼宴廳最高處。

那裡正坐著一人。

和沈乘舟一臉禁欲模樣不同,他雖然也氣宇非凡,身上卻飄著一股悍匪之氣,脖頸處佩戴一狼牙項鏈,劍眉星目,肌肉緊實的胸膛裸露出來,似乎還有酒漬撒在其上,順著肌理往下,實在是奪人眼球至極。

他漫不經心地端著一碗琉璃盞,隨意地坐在主位上,聞言,抬了抬眼。

聽聞前不久,有人在盟主會議堂上想要彈劾李廷玉,便用的是“啊聽說血觀音那個魔教妖女自稱和你是穿一條褲子的好朋友”,李廷玉聽了,隻是笑了笑。

可當晚,這人便成為飄在忘川河裡的一具浮屍。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李廷玉的未婚妻是被謝紓所殺,在謝紓屠城那一夜,他的未婚妻也在。

因此,謝紓是李廷玉心中的一根刺,一道最大的雷。

誰碰誰死。

李廷玉眼神銳利,嘴角似笑非笑,剛剛失言的人被他如刀般的目光一掃,兩腿戰戰,油然而生一股尿意,忙不迭地退開一步,竟當場跪下,叫饒道:“李盟主饒命!小的酒後失言,自罰掌嘴!”

他麵色恐懼地狂甩自己巴掌啪啪數十下,謝紓離他們有十幾米,都聽得頭皮發麻。

他訝然道:“這傻狗有這麼恐怖嗎?怕成這樣?”

“不過,”他又伸出頭打量了一下這花宴樓,“這小子真不要臉。都有了隋姐,居然還來這種煙柳之地?”

他搖搖頭,“不行,我得替隋姐管束一下。成何體統。”

謝紓手一翻,手裡忽然多了一個小紙鶴。他向紙鶴一吹,紙鶴便顫顫巍巍地飛了起來,往李廷玉的方向去。

李廷玉抬了抬眼,眼神忽然凝固。他猛地站起來,那紙鶴便被他用靈力一吸,皺巴巴地被他捏在掌心。

他端詳了片刻,臉上震驚和猶疑之色一閃而過,便不顧賓客們驚訝的表情,大步來到了走廊,客客氣氣地拱手問道:“閣下意欲何為?”

他聲音低沉喑啞,像是山野間的狼嗥。

謝紓看到他過來,忍不住嘴角上揚。往後一倒,腳尖一勾,便開開朗朗地從房梁上倒掛下來。

他一身紅衣,墨發傾瀉下來,兩眼閃閃發亮,嘴角還沾著偷嘗時晶亮的酒液,唇色殷紅,有些破破爛爛的婚服隨意地掛在他身上,隱隱約約甚至能窺見一縷春光。

他笑得一雙眼睛若春水寒波,彎成月牙,像是想要惡作劇的小孩子故意躲在角落裡,然後忽然蹦出來,給李廷玉一個驚喜。

李廷玉一動未動。

紅衣少年抱著酒,眨了眨眼,一個翻身落地,舉起酒壇,揶揄道:“廷玉,你猜我給你帶來了什麼?當當!一壺好酒。我跟你講,這可是我珍藏了十年的好酒,我……”

他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像是與好友久彆重逢,因此一見麵便有說不完的話,興奮不已。

然而仙盟盟主卻不如他想象中的歡迎他。

在看見他的那一刻,李廷玉原本客客氣氣的臉色倏然陰沉下來,烏雲密布,牙齒猝然咬緊。

他眼底從深處翻起了滔天恨意,像是謝紓對他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而下一秒,他更是拔劍出鞘,竟向謝紓一劍刺來!

謝紓震驚地躲開,“……你乾什麼?!”

李廷玉咬牙,他剛剛還悠然自得、玩味不已的神情已然變得扭曲。

“你怎麼還敢來找我???!!!!”李廷玉難以置信地看著一臉茫然的謝紓,情緒失控般大吼道:“謝紓,你怎麼還有臉?!你知道你乾了什麼嗎???”

謝紓被吼得腦袋“嗡”了一聲。

他的身體一直不是很好,不太能情緒化,也不太能接受旁人的情緒化,每次情緒劇烈波動時,他就像犯病一般臉色煞白、心臟疼痛,四肢無法控製地顫抖,幾乎要窒息,所以他總是笑吟吟的,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此時猝不及防地被李廷玉吼了一臉,他抖了一下,臉色瞬間白了。

但他努力控製著自己的呼吸,平穩自己的心跳,有些不理解地抬頭望著麵色盛怒的李廷玉,像是一個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的小孩,手足無措地看著李廷玉:“你怎麼啦?”

他想了想,想了好久,意識到什麼,難為情地揪了揪李廷玉的衣角,小聲道:“你不會因為我偷嘗送你的酒生氣了吧……?好吧,我道歉,但是這個酒真的真的真的很好喝的,我好不容易釀成的,送給你,你彆生氣了好不好?我下次不偷喝就是了——”

謝紓的語氣軟綿綿的,像是試圖在哄李廷玉,把他當一個孩子。

然而李廷玉看著他這副模樣,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怒火從他的眼睛中燃燒起來,胸膛不受控製地起伏了好幾下,像是一個處在臨界點邊緣的炸彈。

謝紓的手還抓著他的衣角,李廷玉簡直不能忍,下一秒,他就把謝紓的手指抓了起來。

少年的指腹柔軟,然而卻本應該白皙的手卻滿是傷痕,李廷玉捏了一下謝紓纖細的指節,謝紓怔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時,李廷玉便用力地擰斷了他剛剛揪住李廷玉衣角的手指。

空氣中頓時響起了骨頭斷裂的“哢嚓”聲,宛如裂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