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日出之時 太陽總會升起,希……(2 / 2)

娜塔莉照舊留著金色的短發,正掩著嘴輕輕嗬氣,眉宇間的愁緒散開不少,顯得溫柔沉靜。

森川遙香在心裡輕輕歎了口氣。

娜塔莉的未婚夫本是搜查一課的警官,今天二月份時遭遇車禍,不幸身亡。要不是森川遙香趕到,娜塔莉就直接跟著殉情了。

但就算這樣,近一年來娜塔莉也總是鬱鬱寡歡,直到前陣子接下了帝丹高中英語外教的職位,才勉強開朗了些。

摯愛之人的離去並不是什麼死亡陰影,也更不能強求他人必須走出,森川遙香能做的,也就是一直陪在娜塔莉身邊,不辜負當初伊達航對她的相救。

森川遙香曾經的丈夫是東大的研究生,在宮田研死後喜極而泣,徑直拉著她求了婚。在相遇時,她丈夫一直宣稱自己的論文都被宮田研搶了一作,被森川遙香安慰了許久。

而心疼男人,就是一個女人倒黴的開始。

森川遙香後來才發現,她的丈夫確實不學無術,就算真有成績,也不如森川遙香本人。兩人一談崩,森川遙香掉頭就走,沒成想就被關了好幾個月。

森川遙香被救出來才知道,那混蛋以她丈夫的名義給她辦理了退學手續,因為兩人確實領了結婚證,周圍人最多也就感慨一句沒想到那個森川居然是個戀愛腦,誰也不知道她其實是被囚困在了家中被持續性施暴了數月。

男人下手時完全無懼森川遙香的呼救,哭喊聲傳了很久,腳步來來往往,家家戶門緊閉,直到森川遙香快要絕望時,前來隔壁探查盜竊案的伊達警官踹開了她家的門。

她也因此和娜塔莉熟絡了起來。

都是金發白膚,她看見娜塔莉就會想起自己的學姐,也不知道花崎雪現在過得如何。

宮野小姐目前領導的這個實驗組,以後的氛圍會是學姐喜歡的吧。

森川遙香想著,有些悵然。

結果反而是娜塔莉先衝她打了招呼,用暖和起來的手幫她捂了捂耳朵:“想什麼呢,那麼出神?”

“在想一會兒去吃掉憐奈的多少存貨。”森川遙香笑了起來,又拍了拍自己的包,“順便問問她有沒有熟悉的孤兒院。”

“學姐寄來的銀行卡?”

水無憐奈指揮弟弟將最後一盤菜端上桌,又從容淡定地接住被弟弟撞倒的玻璃杯,手穩得沒灑出一滴果汁。

聽到森川遙香的話後,她有些驚訝地挑挑眉,頗為鄭重地又問了一遍:“確定是認識的人寄來的嗎?”

森川遙香拿出仔細包著的信封,從裡麵取出一張銀行卡和打印著文字的紙片,紙片上是密碼和一句簡單的祝福:

新婚快樂,這是賀禮,彆忘了自己的研究。

說是祝福,其實除了前麵四個字,後麵的話反而更像訓導,口吻也是冷冰冰的。

森川遙香倒是很珍惜這張紙片:“我去查過了,這張卡裡的金額是……”

她比了個讓在場所有人都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的數字,才繼續道:“我猜學姐寫這句話時應該看到了我的退學申請。”她苦笑了下,但眉眼間又有些驕傲,“這筆錢應該是她給我啟動研究的資金吧……不過現在的我不需要了。”

“我想著與其放我手裡,不如捐出去。”森川遙香彎了彎眉,十分坦然。

水無憐奈沉思了一會兒,半晌笑吟吟衝邊上一指:“比起問我,倒是可以問問宮田先生,他可是警察呢。”

她怎麼知道的!

宮田和彥心裡天崩地裂,但麵上還是維持住了從容的神情,謙遜地接受了女士們訝然的鼓掌。

他正處在一種剛接近敵方就被掀了老底的痛苦中,說出的話也下意識選了自己最近才接收到的消息:“現在最需要資金的……西島孤兒院吧。哦。不過它們要改名了。”

隨著組織覆滅,西島中太沒了保護傘,所作的惡事也被一一曝光,麾下的企業接連倒閉,西島孤兒院也是受到了波及。

話一出口宮田和彥就很想捂嘴,他瞟了一眼水無憐奈,果不其然見水無憐奈欣然點頭,說:“我記得邊上就有一家,之後一起去看看吧。”

“好!”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森川遙香率先舉起酒杯,笑道,“那我就反客為主啦,來,乾杯!”

“新年快樂——”

酒杯碰撞在一塊,窗外煙花映亮了每桌團聚的親朋好友,又是新的一年,也會帶來新的希望。

……

當然,宮田和彥沒有等到之後,當晚淩晨他就聯係了降穀零,在淩晨三點收到回複後,第二天,他和長官就雙雙加班,出現在了西島孤兒院的邊上。

“你見到了她弟弟?”降穀零問,若有所思。

宮田和彥一麵驚歎自己上司的年輕,一麵點頭應是:“水無憐奈介紹時說她弟弟叫本堂瑛佑。大概高中生吧,帶著一副圓框眼鏡。”

降穀零又問了幾句他們聊天的內容,宮田和彥在沉默的時間段裡簡直汗如雨下,心裡小人已經切腹謝罪了幾個來回,就見降穀零輕描淡寫一揮手:“知道了。”

“她應該早就清楚你的身份了,不避諱是想尋求合作,你的監視任務可以終止了。”

降穀零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你要是不搬家,平常就要注意些。”

還沒等宮田和彥立正莊嚴宣誓自己一定守好情報絕不透露給萬惡的CIA一個字,就聽見了降穀零的後半句話:

“她是和我一樣潛伏到了最後的臥底,組織目前還有在逃人員,隻怕也會盯著她……你體能怎麼樣?”

網偵人員——換言之就是弱不禁風的宮田和彥沉痛接下了長官布置的訓練任務。

他在心裡寬麵條淚,麵上還是繼續問道:“所以合作是……”

降穀零衝窗外揚了揚下巴。

宮田和彥小心翼翼湊過去,看見了一個穿著棉麻裙子的女孩正從孤兒院裡走出,懷裡抱著一本厚厚的書。

而水無憐奈正在不遠處等她。

“池田晴雪,十四歲,父親曾是組織成員,後來轉投公安,當了線人。”降穀零淡淡道,“她本人並不喜歡公安,最後經人牽線,被基爾……咳,水無救了。”

說到經人牽線時,宮田和彥聽出了降穀零話語沒有掩飾的一絲惋惜。

但他清楚什麼該問什麼不該說,隻點頭應是:“那我們之後……”

“該監視繼續監視,池田晴雪有專門的負責人,不在你的任務清單上,”降穀零站在窗邊,風吹過他的西裝外套,陽光照亮了他小半塊麵頰。

“公安是負責國家和民眾安危的,他們的愛恨不在我們的考慮範圍內。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不要讓私人感情影響判斷。”

“是!”

宮田和彥站直了身,視線卻有片刻恍惚。

在這一刻,他腦海深處突然浮起一些細碎的回憶,像是海麵上躍動的浮光,而在降穀零將與他道彆時,宮田和彥終於抓住了那塊拚圖。

“我是不是和您見過?”他反複躊躇,最後還是問了出來,在降穀零有些訝異的神情裡,宮田和彥有些笨拙地比劃著,“大概我十二歲時,栗川孤兒院……”

十五年前,栗川孤兒院。

十五歲的降穀零和諸伏景光背著樂器包穿過擁擠人群,好不容易找到一片安靜的小空間時,就聽見了圍牆後有男孩的哭聲。

他們對視一眼——他們就是有隻靠眼神就能清楚彼此想法的默契——直接翻牆進了孤兒院。

久遠的記憶就像陳舊的紙張,無法大力翻動,更無法詳細閱覽全貌。

降穀零隻能想起來那個午後,他和諸伏景光——主要是諸伏景光,手把手教會了那孩子怎麼彈吉他。諸伏景光表示不選貝斯是因為可以正好再幫降穀零鞏固一遍基礎,被幼馴染抗議了後笑著道歉說沒有沒有zero最聰明了不需要複習……

那是最稀鬆平常的一個午後了,那時的降穀零和諸伏景光都沒有想到,往後命運會將他們推向未曾料想的彼岸。

他與諸伏景光同行的歲月,遠比他們生死相隔後的日子要長得多。而他將要去懷念摯友的一生,則比前者更為寬闊長久。

麵前的宮田和彥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笑著說:“真沒想到……我其實後來考警校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你們呢……我那時發誓,未來也要成為在小孩哭時伸出援手的英雄……”

降穀零笑了起來,他的目光越過宮田和彥,投向了更遠處,地平線的那端,太陽將要落山。

冬季的黑夜總是格外漫長,但懷揣著火種的人們總會相遇,於是薪火相傳,擦肩而過後又各自踏上漫漫長途。

但太陽總會升起,希望總會到來——

眾生終會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