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的一切都可以緩解他的狂躁症……(2 / 2)

春璟禮貌拒絕,他打動響指,機車應聲而來。

喻南橋站在不遠處,他撐了把油紙傘,雪白唐裝上的暗紋浮動變換,像是古老經文。

“你不該露麵。”春璟想了想,說,“這件事我可以為你做好,你知道的,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赤紅色的雨下得又急又猛,凶狠地侵襲著這座城市,喻南橋跨坐上機車,身上滴雨未沾。

他不回答春璟,隻合了傘,對春璟說:“上來。”

新一批警衛快追上來了。

春璟撇撇嘴,他乖乖坐在後座。

喻南橋把傘遞給他。

春璟早就習慣,他嫻熟地撐著傘,引擎轟鳴,狂風驟雨間人造月亮的光灑下來,喻南橋隨風而起的長發掠過他的視線在空中飄舞。

喻南橋加速引擎轉入黑巷子裡,他踹翻垃圾桶,鞋尖沾了汙水,垃圾桶後邊摔出一個長的黑布袋,上邊都是殘羹剩飯,袋子拉鏈受撞擊而開了道口子,裡麵是一張早已沒了聲息的臉。

朝野的麵部已經青白,胸膛還裂了長達三十厘米的新鮮傷口,骨頭和肉都看的清清楚楚。

他的胳膊已經變得烏漆可怖,像是枯死的樹枝,上麵的臟血有生命般蠕動著。

貴族也因感染病毒死亡了?

春璟頗為意外。

“是自殺。”喻南橋蹲下,摸了摸朝野被血打濕凝固的棕色短發,“但他絕不能死。”

朝野是該副本重要角色,脫離原劇情死亡會讓劇情走向不可控的結局。

喻南橋要萬無一失,朝野不能死。

“所以……你讓我去救助中心拿她的心臟,就隻是為了救這個貴族?”春璟捂住鼻子,十分嫌棄,“沒想到你還挺……善良的。”

救助中心那個名叫賽麗的機械人,她的心臟被植入了觀音城唯一一份病毒疫苗,算得上是無比珍貴,可喻南橋卻要拿來救麵前這個曾把他關進監獄的人。

在春璟看來,喻南橋非常善良,他與觀音城格格不入。

喻南橋弧度漂亮的側臉像塗了層冷白的釉,被霓虹燈長久照著,恍惚間有了人情味。

春璟饒有興趣地看他。

“謝謝你冒險幫我。”喻南橋抬眼,感激地看春璟,“我會報答你的。”

他的長發沾了點紅雨,烏漆上抹了血一般。

長發是拿薄如蟬翼的暗藍色發帶係住的,係在臨近發尾五厘米的位置,碎發散出來勾了下瘦弱病氣的下巴,留戀般勾了又勾。

春璟不言語,他的瞳孔裡閃過異色。

春璟五指微屈,心想:報答麼?

朝野被注入藥物後就被春璟篡改數據送進了醫院。

春璟出了巷子完全變了副模樣,耀眼張狂的俊秀外貌一瞬變換,亂糟糟的乾枯頭發下是個黑框眼鏡。

他走在路上完全不起眼,沒人能把他與數座大廈上的s級通緝犯聯想起來。

轉進小道,一切變得死寂幽深,他低著頭,懦弱極了,可手卻在上衣兜裡熟練地玩起了刀。

他停下腳步,可腳步聲沒停,那人在毫不遮掩地向他挑釁。

春璟已經麵對了無數次刺殺,可這次完全不一樣,那個人一絲空隙也沒給他留,就將他的頭顱無情割下。

——

烏雀跟紀岷疆聊天的時候非常愉悅,酒杯碰撞之時紀岷疆不動聲色咽下,儘管此時他的喉腔像是被刀割破了。

直到葬禮結束他才對烏雀說了失陪二字,非常紳士。

烏雀一臉擔心地看他。

紀岷疆把自己關在二樓一間昏暗的房子裡,他的狂躁症又犯了。

陰暗的情緒在心底滋長,眼珠的色澤完全不像人類該有的。

像是一隻難以馴服的野生掠食者。

暴虐充斥著胸腔,他滿心都是想殺人。

還有喻南橋。

剛才與喻南橋發生皮膚接觸時他就發覺了,喻南橋的聲音、氣息以及皮膚的溫感,他的一切都可以緩解他的狂躁症。

是比千金難買的黑市藥物更能治愈他的良藥。

紀岷疆垂眼,五指微蜷,貪婪克製地回味喻南橋的觸感,以及喻南橋看向他時厭惡又淡漠的目光。

——

朝野的屍體被春璟帶走後,喻南橋這才卸了偽裝,他麵色蒼白,玫瑰胎記蔓延開來的紅到了眼部下方,鼻尖凝結了細細的幾粒汗珠,唇上都含了水汽。

他無力地蜷縮在巷角,紅雨傾灑而下,重重打在他身上,內臟要被撕爛了。

他在現實世界身子就不好,可進入這個副本後更變本加厲患上了間歇性盲眼症。

這無比殘忍地提醒他,他還是那個病秧子,此刻他眼前又是什麼也看不見。

皮鞋輕響在喻南橋耳邊。

他神色恍惚,抬頭看去。

“喻南橋。”

是紀岷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