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小巷子七拐八拐，林一舜終於到了一棟老舊的居民小區。保安從鏽跡斑駁的小破窗子裡伸出頭來，掃了眼林一舜的臉又坐了回去。

昏黃的路燈一閃一閃的，掉漆嚴重的燈杆好像下一秒就要折下來。

林一舜沿著漆黑的樓梯往上走，沒多久就到了一扇半掩的門前。

屋裡傳來高亢的聲音，林一舜厭惡地推開門。老式沙發上兩個人影正在糾纏，打的好不火熱。

他麵無表情地走上去，狠狠對著沙發踹了一腳，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啪！”一個體型臃腫的中年男性罵罵咧咧從沙發上滾下來，對著林一舜就要破口大罵。林一舜對著他的肥肚皮又是一腳，

“滾出去。”那男人一看見林一舜冷的結冰碴子似的眼神，悻悻地閉了嘴。急急忙忙地穿上自己的衣服就拉開門走了。

林一舜沒理沙發上的女人，點了根煙去陽台趴著。

借著點微弱的光，他看見那個胖男人臉色不虞地走到自己的車前，擠進了車裡，點了幾下火。

汽車發出點悶聲，紋絲不動地呆在原地。那男人又撅著屁股從車裡出來了，四下檢查才發現自己的車胎四個爆了兩，一跺腳，就在樓下破口大罵起來。

“哈哈哈哈哈......”林一舜克製不住，趴在陽台彎腰笑起來，手裡夾著的煙一抖一抖地掉下點煙灰。

他鮮少笑，這麼一笑倒是有點收不住。等他笑完，關上推拉門回屋時才發現女人已經換好了衣服，坐在沙發上駭然的看著他。那目光裡帶著點試探，

“一舜，我.......”

“不是跟你說了彆把人帶家裡來嗎？”林一舜看著她，嘴角的弧度還有點沒壓下來。他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

“.......”女人啞口無言，掃了眼桌上的紅票子，知道林一舜嫌這些錢惡心，又把錢攏到一塊兒收了起來。

說來可笑，她作為一個母親，竟然怕著自己的孩子。林一舜還小的時候，許雪妍沒怎麼帶過他，林一舜吃不飽穿不暖是常有的事兒。到了中學，因為營養不良，林一舜的個頭還是小小的，這個年紀的林一舜就很少讓她再管了。

許雪妍不關心他的學業，隻有在林一舜因為打架而被找家長的時候才會露個麵，抱怨幾句。

也許是命賤，憑著許雪妍給的少得可憐的一點生活費，林一舜竟然像灌了水的樹苗一樣自己找了個犄角旮旯地發芽抽枝起來。

他還是有點瘦，但好在骨架不算瘦小，一米八幾的個子在同齡人眼裡並不矮。加上常年打架還有那麼點體質原因，身上竟也有結實的肌肉，顯得精瘦。

林一舜高中那會兒許雪妍還是照樣帶人回家，直到有一天林一舜拿酒瓶給人砸了，鮮血像小泉一樣冒了出來。許雪妍想攔，這才猛然發現林一舜已經比他高了，看過來的眼神像是剛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許雪妍看著他捏著的帶血的碎酒瓶，忍不住後退了兩步。最後許雪妍看著人命都得鬨出來的時候，才鼓足勇氣堪堪攔住了林一舜。

從那以後她就和林一舜約定好了，帶的人再也不帶回家。這次都這麼晚了，她以為林一舜今晚不回來了才........

“一舜，你受傷了啊，媽給你看看......”許雪妍站起身，作勢要去看林一舜的傷口。

林一舜知道她隻是做做樣子，避開她伸過來的手，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自己腿一邁，又進了房間。許雪妍見他進了房間，又拿起鏡子補起了妝來，她今晚還準備出去一趟。

林一舜進了房間，頗為熟練地給傷口消毒，嫻熟地纏上繃帶後又翻箱倒櫃地找了一番。

他今晚淋了雨，保不齊明天會感冒。隻是翻了許久也找不到感冒藥，林一舜坐在床頭看了會兒空無消息的手機，在十一點半的時候又推開房門出去了。

他本來是要去問許雪妍感冒藥在哪兒的，可推門的時候許雪妍恰好在玄關換鞋子。

她畫著濃妝，穿著一條靚麗時髦的紅色吊帶裙，胸口半露出紋身，一頭卷發披瀉下來，再蹬上一雙黑色高跟鞋，充滿了風塵味兒。

林一舜看了一眼就感覺嫌惡，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許雪妍有點尷尬，勉強朝他笑了笑。

“媽先出去了哈。”說完，她一扭頭就把門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