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舞會舉辦的很成功，裡德爾因此再一次名聲大噪。老實說，直到走入舞池之前我都在緊張，生怕一會兒出了差錯，又不小心踩到他的腳。

“彆擔心。”他伏在我耳畔輕聲說，“要是實在害怕，一會兒你站在我的腳上，我帶你跳。”

這個想法確實很打動我，但到底還是沒有實施。當巨大的香檳色裙擺緩緩在舞池中央鋪開，在水晶燈下流光溢彩時，我的眼中隻剩下裡德爾。他垂眸望著我，深邃而漆黑的眼中也隻有我一人存在。

忽然間，我就一點也不害怕了。一切都那麼順理成章，我順著他的指引完整的跳了一支華爾茲，他含笑的眼睛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為了這個微笑，我幾乎可以傾儘所有。

開場舞結束後，我就匆匆逃離了舞台中央。裡德爾將我安頓好，然後就穿著那件裁剪精良的西服穿梭在人群中，觥籌交錯、如魚得水。

我走到角落裡端起一杯蘋果酒，遙遙的望著他。他是天生的領導者，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會被他所吸引——我也一樣，幾乎溺死在他專注的目光中。

我們之間，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多了一些心照不宣的秘密。比如，我不會好奇為什麼他怎麼好像一下子變得富有起來；他為什麼越來越多的和曾經那些看不起他的人交談；為什麼那些人有時在提到他的時候，眼中驟然迸發出的狂熱與虔誠。

就在我愣神的時候，他已經應付完了那些人，正緩步向我走來。

“想什麼呢？”他自然的接過我手中的杯子，將剩下的小半杯果酒一飲而儘。我盯著自己空蕩蕩的手指，然後目光掃過他因為喝了酒而染上些薄紅的嘴唇。

“我在想，”我笑眯眯的說，將心中的那點兒鬱悶壓了下去，“你看起來，有點好親的樣子。”

他握著我的手指抵在自己的嘴唇上，淺笑吟吟：“那你要不要試試？”

“還是算了吧。”我說，冷淡的抽回了自己的手，“現在……人太多了，我害羞。”

裡德爾知道我在找理由，但並沒有多說什麼。作為這場舞會的主辦人，他本該被各種各樣的人包圍，此刻卻安安靜靜的陪在我身邊，和我一樣俯瞰著這場紙醉金迷。

他忽然開口。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並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該怎麼辦呢？”

我有些暈乎乎的，酒氣上頭，我栽進他懷裡，無意識蹭了蹭，並不想回答。但裡德爾強硬的捏著我的下巴，讓我不得不與他對視。

“說話。”他聲音冷淡而慍怒。

“唔、我喜歡你。”

我含含糊糊的嘟囔，希望能蒙混過關。他歎口氣，最終鬆開了鉗製我的手，轉而將我摟進懷裡。

“你喝醉了。”他說，“今晚說的所有話都不作數。”

*

第二天，我又是在休息室的沙發上醒來的。幾乎每一次精疲力儘後，我的最終歸宿都是柔軟的休息室沙發。沃爾布加已經穿戴整齊，安靜的在一旁等著我醒來。

因為宿醉，我頭痛欲裂。

“快彆睡了！”她使勁推我，“這麼睡下去要趕不上回家的火車了！”

回家。

這個單詞猛地擊中我，我慌裡慌張的起身，衝回寢室開始收拾行李。

“喂！彆太著急！”沃爾布加在我身後喊到，“我們還有時間——剛才隻是為了讓你清醒才故意那麼說的！”

我一邊胡亂的往箱子裡扔著行李，一邊想著裡德爾。他今年的聖誕節肯定也要在學校裡度過。除了不得留校的寒暑假，裡德爾一直在儘力避免自己回到孤兒院。

我知道他討厭那裡。但就連聖誕節他也要留在學校嗎？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太久，心中會不會也產生渴望？

我鼓了鼓嘴。

沒辦法，誰讓我是他善解人意的女友。

將最後一件衣服放好，我用力合上有些冒頭的行李。隨後從寢室裡出來，像枚炮彈一樣衝向裡德爾。

他又在角落裡看書，周圍人的熱鬨和歡樂都與他無關。

我有點心酸。吸了吸鼻子，調整好表情後撲進他懷裡。

“聖誕快樂！”我說。

他顯然已經習慣了我時不時突如其來的熱情，冷靜的從我身下搶救出被壓住的書，然後慢吞吞的接住我下滑的身體。

“聖誕快樂，愛麗絲。”他說，低頭親親我的鼻尖，“收拾好行李了嗎？快到回家的時間了。”

我說：“和我一起回家吧，裡德爾。”

這下他終於愣住了。

“為什麼？”

“因為你是我男朋友。”我開玩笑說，“我要帶你見家長。”

眼見他又要生氣，我急忙補上一句：“一個人過聖誕節多沒意思，一群人才熱鬨。”

“我最討厭熱鬨。”他嘟嘟囔囔，但到底也沒說拒絕的話。我知道他對我一向嘴硬心軟，於是歡呼雀躍：“你同意啦！”

他哼了一聲，冷淡的點點頭。

於是我又一次撲到了他身上。

“……我好像總是拿你沒辦法。”裡德爾被撲倒也沒有生氣，他隻是把玩著我的一縷頭發，慢慢的、有些疑惑的問：“是因為我愛你？”

他如此自然的說愛，反而讓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