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抓著衣服，等痛勁緩過去了才鬆開手拍平起皺的衣角挺直身子。
“少主，您可小心些，再給磕著碰著……”
“哎呀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少年不耐煩地招招手，但還是乖乖一手扶過身後匆匆趕上來的老者，道，“您也是，一大把年紀了還跟著我，都說了叫您待在那兒等我回來就是！還有，彆再叫我少主！我不習慣那一套！”
老者手邊的棗木杖落到少年背上，又疼得少年“哎喲”一聲，老者這才道:“沒大沒小……這樣像不像?”
少年反手摸了摸後背“嗚嗚”哭了幾聲，隨後一臉委屈地看著老者，嘟囔道:“師父——怎麼可以打您的寶貝徒兒?小抒抒可是很乖的，您還要揍我……”
老者深吸一口氣，萬千思緒最終凝成一句話:“扶穩點。”
“得令！”
微風拂過甚至越來越大，吹起老者的衣角，露出那截木頭假肢，上麵有一朵陳舊的墨水小花，旁邊還有幾個歪歪扭扭的字:小疏疏的寶貝師父。
……
到了所謂的營地，司月先在附近檢查一番後才仔細觀察“營地”的環境:
此處大致依傍著一個小斜坡，與彆處不同的是此處似乎並無高大的樹木作掩護，隻布滿青蔥的綠草，至多也僅見一二點黃葉；小坡下有一天然形成的洞穴，裡麵還擺著一些炊具、武器等；洞穴另一側是一大堆浸濕的草堆，此時有幾個小孩把草堆搬到斜坡上曬乾；空地外再走幾十步有一處小潭，來自高崖上的水淅淅瀝瀝地攪動潭麵，而小潭真正的水源是一邊不起眼的小水溝，出路亦然被雜草覆蓋擋住了視線。
此地難得見凶猛高大的獸，反而淨是些普通的花鳥魚蟲。
司月伸手接過一隻圓圓的小雀，在旁邊取水的小孩驚異的目光注視下開口問道:“附近……遠處如何？”
“其外，獸潮洶湧，對此地……依舊虎視眈眈。（獸語）”
還是個有點東西的團雀，居然還能用到這些詞。
“那，這裡安全性如何？”
不待團雀回答，那吃驚的小孩立刻換上自信的笑容，興衝衝道:“那是當然安全啦！誰敢來這裡搗亂，我們就會把它揍成豬頭！”
司月眨眨眼，回過頭來隻見那小團雀早被小孩手中的米粒吸引飛走了。
“……”
她鬆了一口氣，伸了個懶腰。
倒是輕鬆許多了……
司月跟著小孩來到洞口前彎腰進去，見著角落裡空著的大大小小的木桶，也從中挑了兩個大桶跟著小孩走向水潭。
“上招姐姐也會和小動物說話嗎？”
“當然啦……怎麼會說‘也’?你也會嗎？”
小孩搖搖頭，道:“不是我喔，是阿晉妹妹，我還不小心看到過她的耳朵！阿晉妹妹會和小魚、小狐狸還有小鳥說話。”
司月裝滿兩桶水跟在小孩身後，又問:“那你會什麼呢？”
“我?我力氣最大、跑得最快，阿典姐姐也比不過我！”
司月這才注意到小孩用的也是大桶。
“這麼厲害！”
“那是，平日裡都是由我收集情報交給阿典姐姐的！”
“情報?”司月笑了笑，便知不可再過問，換了話題，“那這次……捕獵，你們要做什麼呢？”
“本來準備和以前一樣，不過聽說幾個月前靈暴眼中誕生了雙魂生，我們還要來做記錄，不過……”小孩靠近司月，見四周無人注意這邊才低聲道，“我可還想去跟它們比一比力氣速度。”
“哦?那你還知道她們做什麼最厲害嗎？”
“唔……阿宋學醫，所有的藥材她都能記住，但是字不太好看……你可彆告訴阿宋啊！後來她去向阿津哥哥請教，阿津哥哥寫的字可好看了，那些大人也會誇幾句，不過阿津哥哥到現在還不會燒火做飯，隻能在阿默旁邊乾點雜活兒。”
司月輕笑，問道:“那姐姐我呢？你覺得我厲害嗎？”
“上招姐姐?當然厲害啦！一下子就把那些大家夥趕跑了，得有老師那麼厲害才行！阿典姐姐說以後要像你一樣……還有老師一樣厲害！”
……
司月搬來一個小樹樁，放在地上就坐上去，在一群小孩中顯得十分突出，於是她默默撤回了樹樁改而盤腿坐在草地上。
各人脫下繁複的外衫隻留下輕便的衣裝，有的甚至隻留下小褂子、束起褲腳——不過後者隻是為了去附近的小溪捉魚。
眾人身上佩戴好驅蟲蟻的小香囊，盤腿坐成一圈，阿典則與幾個看著年紀較大的小孩引來幾隻碎雲，待投喂了一些特質的紙片後碎雲迅速長大，最後竟有半人高。
首先上去的是年紀最小的娃娃，拿了一把未開封的小劍，對著最大的一隻碎雲就大喝一聲揮劍衝過去。碎雲也不躲避，一跳一落正中小劍，瞬間分成幾十個拳頭大小的小碎雲貼在娃娃身上，癢得娃娃咯咯笑。
“……”
司月瞪大眼看著小娃娃心滿意足地抱著碎雲下場。
第二個上場的是一個年紀相仿的小孩，嚴肅地看著對麵的碎雲，抄了一麵大木盾就飛撲上去，不過這也確實擊中了碎雲，半人高的碎雲分散成諸多拳頭大小的小毛團子，不待小孩起身就紛紛包圍住他，有弧度的盾牌反而罩住小孩無路可退。
……
司月漸漸得趣，看得正起勁，不覺身旁多出一個黑影，眼尖的、無聊的或是心不在焉的看到黑影後立即端正起來，眼也不眨地看向前方，但又忍不住偷笑起來。
良久，明視開口:“這麼入神？”
“啊……你怎麼來了?……看著還挺有趣，不過眼下也沒彆的事可做了。”
“把那些礙事的東西解決了就趕過來了，途中可遇到什麼麻煩?”
“有點，不過也解決了，隻是其中……有點‘小’意外。”
“意外?”明視托著下顎，饒有興致地問，“是好的意外，還是壞的意外呢？”
“算是好的吧，”司月瞥見明視身旁的小兔子，一把抱在懷裡開始揉起來，動作隨語氣變化，“至少，省下不少精力去對付獸群，不過那些鳥人也挺厲害，一路上再也沒遇見幾個危險的東西。不過這鳥人的嘴怎麼也那麼厲害?我當時就應該衝上去把那死鳥的嘴給扯爛再丟給豬圈裡的豬吃……不，豬也不該受此罪，應該把那鳥的嘴給縫起來再塞辣椒進去……最後還要把那死鳥蒙頭暴打一頓……”
明視看著司月的動作以及十分不爽的語氣幾乎是忍不住笑，待司月發泄玩才收回那隻可憐的兔子，問道:“是哪號人物啊？”
“我知道我知道！”某小孩叫嚷起來，“我看見了，是有翅膀的、會飛的人！”
明視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平靜問道:“大概有多少？”
“挺多，目測不下二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