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疏,你們也走,都走。”
太子嘗了一勺甜羹,不由得輕皺了眉頭。
為了掩蓋那股藥味,糖放的太多了,以至於這碗甜羹甜到有種腥膩的味道。
阿疏跪在太子麵前,低聲央求道:“殿下,您彆喝了,彆喝了……”
太子低垂著眉眼看他,忽然綻出了一抹笑意:“就這一碗了,我也膩了。”
他蒼白又纖細的手指搭在冰涼的白玉瓷碗上,很認真地看著眼前的人:“你武藝高強,任青醫術絕妙,還有任城他們都各有一技之長。”
“你們活下來,就不隻是為自己活下來,明白嗎?”
任疏難得逾矩地直直看著眼前的殿下,聲音哽咽起來:“……殿下,您給自己也留一條路了。”
太子沉默了一瞬,眼神落在白玉瓷碗上。
他低語道:“沒有路了。”
“你我都心知,從我成為太子,從母後薨逝,從父皇給我送來第一碗甜羹,我便沒有後路了……”
太子走到他麵前,扶起任疏,唇邊噙著淺淺的笑意:“你們看在與我這麼多年的情分上,不是看在太子的情分上,而是看在與景辰這麼多年的情分上,好好活下去。”
“我不是個稱職的太子,但你們既然有能力,就多幫幫百姓,可好?”
“聽說京城外的風景很美,水鄉秀麗,大漠壯美,代我去看看。”
至於他,他救不了這個國家,但他是太子,他便會與這個國家共存亡。
屋簷下的紅色燈籠,被風吹得搖搖晃晃的。
雨點滴答滴答地落下,顯得整個太子府安靜也寂寥。
太子忍不住低咳了幾聲,唇邊蔓延的血色染上了純白的手帕。
他將視線從那紅燈籠身上離開,踉蹌著走到床邊,和衣躺了下去。
闔上眼那一瞬間,太子好像走馬觀花般地重新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年幼的他跌跌撞撞地撲倒在了母後的懷裡。
母後溫柔地捧起他的臉:“以後要慢點哦。”
後來,再也無人叮囑他走路慢些了。
他也隻能逼著自己去快速地成長。
因為他是太子。
但他卻也是一個不被父皇喜愛,甚至被嫉恨,以至於最後要被毒殺的太子。
意識越來越恍惚,他好像看到母後來接他了。
“母後。”
一張染上了一抹鮮紅的手帕悄然無聲地從太子指尖落下。
太子……薨逝了。
宋琨玉坐在床邊,俯身撿起了那張作為道具的手帕。
宋琨玉看著純白色裡摻雜的一抹刺眼的紅色,不由想起了故事的結局。
說來也可笑,太子死後沒幾年,景朝便亡了。
而文鈺他們,卻將開始新的故事篇章。
宋琨玉接過工作人員遞上來的花,笑著道了聲謝。
顧濤:“宋哥,你現在就要走了嗎?”
宋琨玉點點頭,朝著他笑了笑:“家裡有點事。”
顧濤朝著他揮了揮手:“那宋哥路上小心,有時間多回來劇組轉轉。”
“會的。”
“再見。”
顧濤收回了視線,又繼續投入了剩下的拍攝工作中。
雖然太子的戲份殺青了,但劇情還沒有完全拍完啊。
宋琨玉回到家的時候,天才微微亮。
大概是補了兩個多小時的覺,他聽到外麵有很輕微的動靜,然後才醒過來。
他推開房門往外走,果然是孟淵渟回來了。
“回來了?”
孟淵渟朝著走過來的宋琨玉笑了笑,輕輕地“嗯”了一聲。
宋琨玉將一杯溫熱的水遞到他的手上:“喝點熱水。”
孟淵渟將行李箱放好,接過宋琨玉遞來的水,溫聲道:“謝謝。”
宋琨玉看了看時間,現在九點還沒到。
他看向孟淵渟,疑惑道:“不是說估計要晚上才能到?”
孟淵渟放下水杯,輕輕地抱了宋琨玉一下,在他耳邊輕聲道:“想你了。”
宋琨玉輕拍了他一下,聲音卻隱隱帶著笑意:“……油嘴滑舌。”
孟淵渟輕笑道:“合同談的比我們想象中要順利,後續鐘斯在負責,我就先回來了。”
“和你過的第一個生日,不想遲到。”
宋琨玉輕輕拂過孟淵渟疲憊的眉眼,牽著他的手往房間裡走,輕聲道:“你先睡一下。”
宋琨玉還幫他掖了一下被角,孟淵渟卻是笑著看他,任由他將自己安排妥當。
但他卻在宋琨玉轉身要離開的時候攥住了他的手腕。
“彆走,你陪我睡一下。”
“小欣說,你已經連軸轉了幾天了。”
“小欣倒是什麼都跟你說。”宋琨玉這般說著,卻還是掀開了被子,躺在了孟淵渟的身邊。
孟淵渟在他的眼睛上落下輕輕的一吻。
宋琨玉稍稍休息了一下,精神看著還好,但眼底那抹淡淡的青黑色在白皙的皮膚上還是格外的明顯。
孟淵渟:“是我拜托她替我留心一下你的作息。”
宋琨玉輕輕地“嗯”了一聲,往孟淵渟的方向靠近了一點。
孟淵渟輕輕拍著他的背,柔聲道:“睡吧。”
宋琨玉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一開始到底是誰哄誰睡覺啊。
但或許是睡意再次湧了上來,或許是背上的力道過於輕柔,宋琨玉感覺自己的眼皮漸漸地沉了下去。
室內再次陷入了一片靜謐,唯留那一縷陽光在窗台上打轉。
待孟淵渟醒來的時候,宋琨玉已經不在房間了。
陽光早已褪去了滾燙的溫度,一片金色的餘暉溫柔地拓印出世間萬物的身影。
孟淵渟輕輕地接過宋琨玉手中的水果盤:“抱歉,睡晚了。”
“這些我來洗。”
宋琨玉轉身在孟淵渟臉上輕輕親了一下:“不晚。”
孟淵渟將洗好的草莓、藍莓等放在水果盤裡,然後放在宋琨玉的手邊。
他拿過芒果,將芒果切成小丁。
宋琨玉將烤好的蛋糕切成了蛋糕片,正在細心地抹著奶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