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聖節的午夜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公司所有人見到裴小彌都表現如常，微笑打招呼，仿佛那段記憶隻存在於她一個人的腦海中。

如果不是她的手心還有一道口子。

如果不是那刺眼的純血種還在。

裴小彌簽的誓約中除了提供血液之外，還包括工作日準時來公司打卡。

社畜上班，風雨無阻，即便遇上了非自然事件。

當然，裴小彌心知肚明這個安排並非是為了讓那套房子送得值一點，她創造不了那麼大勞動價值。

純粹就是為了方便監控，她不上班他們還得找個人專門盯著，資本家剝削那套讓這群吸血鬼玩得挺溜。

裴小彌一踏進公司，跟黎佐來了個大眼瞪小眼。

他現在看著比躺在棺材裡的時候更有活氣，多虧了眼前的人形補品。

裴小彌本能想跑，一轉頭，喬恩和娜娜一左一右站在身後。

裴小彌：“……”

黎佐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會兒，他的瞳孔變成了棕黑色，沒有血紅色視覺衝擊力那麼強，但也掩不住其中的冷意。

裴小彌想起麵試時第一次見到喬恩，對方的瞳孔給她的違和感原來並非是錯覺，他們大概是帶了彩色隱形眼鏡。

——又一個被痛失的細節。

黎佐徑直走向了她。

所有人的動作都不易察覺地停滯了一下，周圍格外安靜。

他們整個種族幾乎個個體態優雅，就這麼幾步路讓這吸血鬼頭子走出了周旋於高檔晚宴的貴族公子哥範。

“裴小姐，很高興認識你。”

剛掌握的語言發音很標準，吻手禮做得也很標準。

不誇張地說，裴小彌的大腦宕機了0.5秒。

他……在玩什麼？

喬恩在背景板中瘋狂打手勢，過了過了！

距離過近，裴小彌清清楚楚看見眼前人的眼神從平靜到疑惑不解，再回歸到平靜，短短一瞬間展現了一個老古董適應現代社會的全過程。

裴小彌想把手抽回來，沒抽動。

黎佐將她的手心翻轉過來，一道觸目的傷口，他皺了皺眉，低下頭。

裴小彌：“！”

喬恩：“！”

黎佐還沒碰到裴小彌的手心就被喬恩攔了下來。

裴小彌趕緊縮回手。

喬恩低聲提醒：“閣下，這個在工作場所不合適，屬於性騷擾的範疇了……”

黎佐略帶疑惑道：“……你給我的資料是不是不太全？”

裴小彌：“……”

……

會議室，投影將一副折線圖投射到白色的牆麵上。

喬恩用激光筆點了點折線圖的低點位置，嚴肅道：“這是我們血族目前的人口數量。”

“……”裴小彌，“要不我還是出去吧？”

“請留下，這也是小彌你被牽扯到這件事的原因。”

喬恩指著圖中的一道紅線，說：“我族對人口有嚴格的規定，若總人口低於這條線，便要及時擴充，但我族畢竟特殊，人數過多也容易引人注意，因此我們必須嚴格控製人口並謹慎挑選候選人，當然最終的人選要由黎佐閣下和董事會共同決定。”

整個場景過於迷幻，裴小彌有種在聯合國討論全球人口問題的錯覺，轉頭瞄了一眼正在翻文件的黎佐，他們是認真的嗎？

顯然，再真不過。

黎佐做了個手勢，讓喬恩將幻燈片翻到上一頁。

“這個數據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幾年人口減少速度加快了？”

裴小彌定睛一看，確實如此，他們這點貧瘠的人口相較於之前還真的看似波動得陡峭了一點，但波動範圍其實隻稍稍超過了個位數，這也需要拿出來討論嗎？

喬恩看出了裴小彌的疑惑，解釋道：“我族的生命力很強，自然狀態下幾乎永生，所以在和平年代這死亡率確實有點過高了。”

“我現在將每起死亡事件簡單彙報一下。”

幻燈片翻頁，一個血族男性的照片出現在牆上，相貌年輕英俊，看起來不過二十幾歲。

喬恩輕咳了一聲，中氣十足道：“伊恩，五百歲……”

裴小彌：“？”

喬恩的彙報一點都不簡單，裴小彌聽了一場完整曲折的人鬼情未了的故事。

這位叫伊恩的先生像所有吸血鬼電影小說裡描述的一樣，愛上了一個人類女孩。由於現在血族的規定越來越開明，已經沒有人管這種跨種族戀愛的問題了，按理說這對小情侶應該就可以甜甜蜜蜜毫無阻礙地在一起。

哪裡想到，伊恩跟所有吸血鬼電影小說描述的一樣，有一個情敵，是另外一個吸血鬼，三人在幾個回合的戀愛拉扯遊戲之後，終於將矛盾激化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一死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