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嫁(2 / 2)

篡心 小窗紅箋 4553 字 1個月前

放下簾幔,她也禁不住輕輕彎起了唇角。

又是不知走了多久,感覺應該是入了山,馬車走得極慢,且路麵不平,有些顛簸。

“七公主。”

窗外再次響起男人低醇的嗓音。

又是淩瀾。

蔚景閉了閉眼,“淩公子又有何事?”

“司樂坊前不久練習了個新曲目,叫《四麵楚歌》,該曲目多人吹奏、氣吞山河,很適合在這樣空蕩廣袤的山林間吹奏,會彆有一番韻味,不知公主想不想一聽?”

四麵楚歌?

蔚景一怔,還沒有做出回應,卻又聽得另一道清冽的男聲緊接著響起:“大喜的日子,淩樂師覺得吹奏《四麵楚歌》合適嗎?”

是錦弦,竟不知幾時也來到了香車的右邊。

難得有光明正大看錦弦的機會,豈能錯過?蔚景連忙伸手打起簾幔,看向窗外的兩人。

錦弦一身絳紫華服騎在白得纖塵不染的高頭大馬上,淩瀾一襲月白錦袍,手執玉簫,腳步翩躚地跟在香車邊上,錦弦扭頭斜睨著淩瀾,眸色微厲,淩瀾輕彎著唇角,微微鞠身,“似乎是有些不太合適哦,是淩某考慮欠周,請公主和將軍見諒,那要不這樣,淩某這裡有本司樂坊常練的曲目單,公主自己挑選。”

淩瀾一邊說,一邊從袖中掏出一本薄薄的書卷,遞到窗邊蔚景的麵前。

男人五指淨長、笑若春風。

蔚景怔了怔,伸手去接,卻在手指剛剛觸及到書卷時,驀地發現男人眼梢輕抬,目光正輕輕掠過她的手背。

她垂眸望去,手背上一塊紅痕未褪,赫然是——那夜被燃著的燈籠所燙之痕。

蔚景垂眸,微微一驚,本能地將手縮回,同時也鬆了手中窗幔,將男人的視線隔擋在外麵。

“方才本公主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本公主不舒服,沒有心思聽。”

一顆心狂跳,她抓了胸口衣襟,強自鎮定。

這時,前方傳來探路士兵的聲音,“前方有段山路塌方,馬車不好過,能否請七公主先下車來?”

蔚景還未在剛才的驚嚇中回神,馬車停下,眼前驀地光線一亮,車門被人從外麵打開,一張冠玉般的俊臉探了進來。

是錦弦,他看了她一眼,快速壓低了聲音問道:“你沒事吧?”

蔚景怔了怔,知道他肯定也是看到了她有些過激的反應。

連錦弦都覺察到了,那淩瀾呢,會不會更加起疑?

懊惱之餘,一顆心越發忐忑,很想告訴錦弦,可此事豈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說得清的?

“沒事。”為了不想多一個人擔心,她乾脆輕咬著唇瓣,搖了搖頭,錦弦眸光微斂,直起腰身,沉聲吩咐邊上隨行的婢女,“扶公主下車。”

在婢女的攙扶下,蔚景從馬車上下來,

嫁衣繁複冗重,好在有婢女在後麵托著,她才稍稍方便了一些,可沒走幾步,擾了她一路的聲音再度響起來,“公主,絲絹掉了!”

蔚景回頭,就看見在她身後不遠處,淩瀾彎下腰,修長的大手將靜陳在地上的一方粉色絲絹拾起,另一手優雅地在上麵撣了撣,輕輕撣掉上麵的塵土,末了,才拾步朝她走來。

的確是她的絲絹,可能是方才下車的時候掉的,蔚景正欲伸手去接,眼前人影一晃,已有人先她一步迎了過去,是錦弦。

錦弦背對著她,高大的身軀遮擋了她的視線,所以,她也看不到兩個男人臉上的表情,隻知道兩人麵對著有一會兒,錦弦轉身,將從淩瀾手上接過來的絲絹遞給她。

“謝謝。”蔚景衝他眉眼一彎,兩人手指輕碰的瞬間,心跳也變了節奏。將絲絹接過的同時,她眼梢輕掠了一眼淩瀾,隻見他正默然轉身,歸到樂師的隊中,背影翩躚,她也沒有多想。

所幸塌方的隻是一小段路,過了那段,她又重新上了馬車,隊伍又開始有序地行了起來。

接下來的行程很順利,她擔心的事也沒有發生,淩瀾再也沒有來騷.擾過她,她想,或許,他並沒有注意到她手背上的燙傷,隻是自己做賊心虛罷了。

又過了幾日,隊伍終於行至東盟山。

東盟山山高路陡、山巒重疊、且滿山翠竹蒼梧、鬱鬱蔥蔥,幾乎長年都見不到日光,平素都人跡罕至,可卻是去雲漠的必經之地。

東盟山,已經是雲漠國的地界,所以,中淵的送嫁隊伍就隻能送到此處。

在錦弦的帶領下,中淵國隨行送嫁的三百人對著蔚景拜彆。

蔚景站在寶馬香車的旁邊,素手輕撩開鳳冠的珠簾,看著錦弦動作輕盈地翻身上馬,山風獵獵中,回頭朝她深意一瞥,然後,拉了手中韁繩,調轉馬頭,渾厚的聲音響徹:“回朝!”

蔚景目送著隊伍離開,手中絲絹越攥越緊。

按照她跟錦弦的約定,他會中途折回,在東盟山上伺機將她救走。

希望一切都能順利。

漸行漸遠的隊伍中,似乎有人回頭朝她看過來,她輕凝了眸光,辨了片刻,是樂師淩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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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就是隨著雲漠的迎親隊伍入山,雲漠的兩個使臣騎在高頭大馬上,一左一右伴在香車兩邊,聽說一人是雲漠尚書,一人是雲漠將軍,都是位高權重之人,可見雲漠國對於此次和親的重視。

山越走越深,陽光完全被茂密的樹層隔擋在外麵,行在其中,猶如夜間,且陰冷濕重,再加上沒了喜樂的吹奏,山間靜謐非常,似乎隻能聽到車輪滾滾和腳步聲紛遝。

當然,還有自己一下一下強烈地撞進耳朵裡的心跳。

也不知錦弦幾時回來?又如何救?

不停地絞著手中絲絹,蔚景心亂如麻。

忽然,臉頰傳來一絲微癢,她以為是山中蚊蟲,拿手絹拂了拂,卻發現不拂還好,越拂越厲害,很快竟是整張臉都癢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