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樣的人,寧景也沒有繞關子,直明來意,隻是話語委婉,把賄賂點綴修飾的不那麼赤/裸。
縣令姓趙,半抬眼瞥了堂下的寧景一眼,這書生一股子文雅氣,看起來應該是學院裡最溫和有禮,堅守道義的那類人,沒想到說的話卻如此殺氣騰騰。
“用銀子買命,可以。”
趙縣令慢條斯理道,扣著茶抿了一口,姿態懶散卻不失威儀。
“走卒百姓十兩,商賈之家三十兩,普通士族百兩,有名有姓者不接,至於下三流者,看在你秀才身份上,本官可給你個臉麵,白送你一次機會。”
這一通報價讓寧景開了眼,萬沒想到一條條人命也能換算成銀錢,還如此清晰明白。
似乎見他不可思議的模樣,趙縣令哂笑道:“這自然隻是個初步價,若對麵能出得比你高,也彆怪本官秉公執法了。”
寧景眸光一動,趙縣令說的秉公執法,不過是看誰出價多就幫誰。
這就得看賄賂的人舍不舍得,若他想穩妥,自然可直接出大價錢買對方的命,但若對方出的更多,也隻能飲恨離去,送出去的錢自然也要不回來。
而且更致命的一點,出價的雙方都不會知道對方出了多少錢,案子怎麼處理,還是縣令的一句話。
看似能簡單出錢的事,實際處處是陷阱。
但好在他這次對手是周豪,一個窮光蛋,而且他壓根沒想過來賄賂官老爺,就不存在競爭,現在要看的是他一個態度。
寧景沉思了不過一會,就抬手一禮,道:“小生此來不僅為個人所願,也是村裡鄰裡所想,大人執法秉公正義,我和安村上下信服,大人怎麼處置都自有一番道理。”
他從袖中拿出一個錦盒,捧在手上,交給一旁的侍女,侍女又轉送到趙縣令麵前。
“此是我和安村上下一片心意,沒有大人在上鎮守,我等也沒有現如今的安景生活,大人為我平遙屬地父母官,請受我等子民一點孝敬之心,萬勿推辭。”
趙縣令打開錦盒,懶懶看去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看向寧景,道:“和安村有爾這個明事理的秀才是一大幸事,你的請求本官應了,退下吧。”
寧景再行一禮,後退著出了廳堂。
到了外間,看著明媚的陽光,寧景鬆了口氣。
不論前世還是今生,他其實都不太願意和官場上的人有一絲半點聯係,和這些人交流八百個心眼子都不夠用,太累心了。
但隻要想生活的更好,走的更高,就不得不接觸,而隻要交好了,方便之門就大開,反之就處處受限。
他這次送出去了五十兩銀子,買周豪一個普通貧民的命綽綽有餘,看似他虧了,其實這是向趙縣令表達一個交好孝敬之心。
他隻要生活在這裡,以後少不得繼續和趙縣令打交道,有一個好的開始,後麵就好行事。
周豪之事已經沒有懸念,看著衙役將周豪壓下去,陸夫郎父子泣不成聲,村長歎息了一聲,唯有寧景神色如常。
既然這件事塵埃落定,也該處置某些遺留下的事。
寧景絕不是個能受委屈的人,處理事情隻有兩種態度,一是不屑理會,二則是加倍還回去。
柳和宜敢睜著眼睛說瞎話陷害他,包庇周豪,寧景就不會放過他。
若說之前的事可以是柳和宜報複原主,那這次就是完全得罪了寧景。
也許是先入為主,寧景看過書,一直覺得柳和宜性格雖然睚眥必報,但骨子裡講道義,有底線,是個好的。
然而周豪的事情給他當頭一棒,他忽然意識到隨著他到來,一切都變了。
書中,寧家母子被柳和宜整得抬不起頭,夾著尾巴過日子,隻敢窩裡橫欺負柳靜秋,一家人像三隻縮在地溝裡度日的老鼠一樣。
而柳和宜過的舒心光明,他仇人一個個遭了報應,心裡的仇恨鬱氣散去,自然是那個有仇必報但明媚善良的主角受。
但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因為寧景,寧家越過越好,柳靜秋不僅沒有像劇情裡被折磨的不成人樣,過的比柳和宜還舒坦。
他舒服了,怎麼能讓柳和宜開心呢?
對絕大部分人來說,幸福是比較出來的。
也許有人心胸豁達,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大多數人都會因為得失而高興沮喪,也會因為與旁人的對比而得意或失落。
但柳和宜絕對不是這樣豁達的一個人,所以他變了,不再像劇情裡一樣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