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憂鬱地蹲在門口的菜地裡，一手用拇指搓著莉莉絲——她的狗，一隻溫順的蘇格蘭牧羊犬，桃樂絲在廚房門口的地板上發現了它的玩偶——一手扒土堆裡，有一搭沒一搭地從土裡刨出一些零零碎碎的青菜、白菜、茄子、向日葵、西瓜之類的玩偶，思考著。

這要麼是一個可怕的玩笑，要麼就是什麼可怕的——魔法？總之都挺可怕的。

桃樂絲抓了抓腦袋，毫無形象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望著天空思考了十分鐘，終於將手在圍裙上蹭了蹭，一臉痛苦地從兜裡掏出手機，深吸一口氣，給那個最不想麵對的人打了電話。

沒辦法，桃樂絲過去的生活很普通——意思是相對這世界上那些滿地跑的什麼超級英雄、超級反派、外星人之類而言的那種普通。而她身邊的一切裡唯一可能有點脫離這個“普通”範疇的，那就隻有海蓮娜。

而且她完全、百分之一百做得出這麼可怕的事。

海蓮娜.勞倫斯，她的前經紀人，AKA經紀俠，全DW(她的前經紀公司，全稱夢想世界)最恐怖的女人沒有之一。

雖然沒有證據，但桃樂絲一直堅定不移地認為海蓮娜顯然是一種偽裝成人形的會魔法的魔法側生物，沒準每天晚上都會在辦公室偷偷生吃小孩的那種。

嘟——

電話通了，桃樂絲屏住呼吸。

片刻後，聽筒裡傳來冷笑著的女聲，趾高氣昂、咬牙切齒：“噢，哇哦，今天是什麼大日子？我們的大明星，桃樂絲.費希爾小姐，居然在單方麵宣布解約退圈之後的第三個月零六天，想起來給她的前經紀人打了個電話？”

堪薩斯州的天氣總是晴朗，這裡有一望無際的向日葵和麥田，就像是從天上到地麵都鋪滿了燦金的陽光。

桃樂絲卻在這往燦金的陽光裡打了個冷戰。即便對麵看不到，她還是忍不住往後縮了縮，小心翼翼地陪笑道：“嗨海蓮娜……”

她試圖解釋：“呃，但我，但我賠了違約金？”

“是，你賠了違約金。”對麵冷漠地說，“否則我們現在應該坐在法院的原被告席寄隔庭相望。”

“哈哈，哈哈，你真幽默。”桃樂絲乾笑，“彆這樣親愛的，你可是拿走了我這些年來至少三分之一的收入哎。我是說，就，還挺多的，是吧……”

“哦？你想說什麼？”海蓮娜冷冷地說，桃樂絲隔著電話都幾乎能想象出她那雙銳利有神的金棕色眸子是怎樣威脅地、探究地眯起，露出像一條蓄勢待發的蛇那樣昂起脖子的打量姿態：“聽起來你對此有所異議？那麼我的律師將會對接這部分內容，他的……”

“停，停，”桃樂絲不得不連聲製止這個話題，“我今天打電話來不是跟你說這個的，莉娜，親愛的，那些錢當然是屬於你的，我對此毫無意見。我打來是想問你……”

她斟酌著措辭，思考要怎麼說清楚此刻的情形。

那邊沒有出聲，但顯然在等待著她的下文。

桃樂絲吞吞吐吐，猶豫半晌，最後說道：“你，你是不是洗劫了我的農場？”

“……”

窒息一般的安靜，似乎連空氣之中都充斥著被這神來的一筆劃出來的疑惑。

桃樂絲放棄組織語言，決定破罐子破摔：“雖然我知道你對於我退圈回鄉務農的行為一直頗有微詞，好吧我知道你肯定超級不滿，但也不至於為此帶走我的牛我的羊我的雞我的狗我的菜還打暈了我？？”

那頭依然是一片安靜。

就在桃樂絲腦子裡的那點憤怒終於冷卻下來，心裡開始漸漸湧出膽怯，想著海蓮娜沒準要在臭罵我一頓之後給我安排醫院精神科病房並在一小時內派專車來接人的時候，電話裡終於出聲了。

就聽海蓮娜冷冷地說：“沒錯，是我乾的，怎麼，不滿意？”

桃樂絲：？？？海蓮娜你怎麼了海蓮娜？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那我就懶得演了，嗬嗬嗬，”她像個反派那樣在電話裡發出險惡的笑聲，“你想挽救你的農場？那就按我說的來。定位郵件發給你了，不來，你就等著——媽的，這什麼傻逼台詞，操這個世界——你就等著撕票吧！”

電話這頭的桃樂絲大為震撼：“……”

“等等，你——你說臟話！”她像個小女孩那樣尖叫起來，“海蓮娜.勞倫斯說臟話！你剛剛說了操這個世界對吧！你還說了媽的！你是說了吧？對你就是說了！美國女皇說臟話！天！你背叛了美國精神！How dare you！你背叛了——呃，你背叛了美國隊長！”

“嘟——”

對麵掛斷了電話。

桃樂絲毫不猶豫地撥回去：“你說臟——呃。”

她發現自己被拖進了黑名單。

“Oops.”桃樂絲聳聳肩，“看來美國女皇惱羞成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