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珩手不自覺按住胃,正好摸到了那把玉梳子。他乖巧點頭。
“有點兒。”
原本想著兩個人會在執行者大樓吃到晚飯,結果這次審訊浪費了太多時間,晚餐直接變夜宵,還不一定能吃到什麼好東西。
駱淮看了看表。
淩晨這個時間段,科學實驗室的食堂裡隻剩下速食麵攤還在經營。
整片園區完全安靜,遠遠能看到食堂牌匾上散著微弱的光。
方珩伸手去拉男人的手,再次被拒絕,今天被拒絕了幾次,按理來說方珩不會再去嘗試。
但小貓的逆反心理一旦出現,無論如何他都要得償所願。
手-指被強行掰開,兩個人暗中較勁,誰都不想讓對方舒坦。駱淮雙手抱胸,手被壓住,讓貓沒辦法。
方珩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生氣了。
他走在前麵,頭也不回地打開食堂大門,玻璃門發出“哐”地一聲。
食堂裡沒什麼人,隻有速食麵窗口裡的老板頭頂亮著一盞燈,他聽到聲響,起身打開爐灶。
“嗒”地一聲。
“吃點什麼?現在隻剩速食麵了,再過兩個小時早餐窗口就開始蒸素包子,你們是等等,還是直接吃麵?”
方珩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
駱淮點了兩份麵,他看著鍋裡的水慢慢燒開翻滾,水霧騰升,老板加了一把麵條,還有幾根可食用的植物莖葉。
麵條翻滾出一層氣泡,老板把調料加進去,不出幾分鐘就盛出鍋,把麵碗放在托盤上,頭也不抬。
“十個金幣。”
老板的手機裡正在播放著音樂演出視頻,駱淮掃了一眼,是一個最近很火的樂隊,正在各個生存區進行巡演。
駱淮好像聽到過同期實驗員提起過,叫內啡肽樂隊。
駱淮用通訊儀支付成功,端起托盤坐在了方珩對麵。
他把麵端到方珩麵前,湯頭濃鬱的香氣四溢,駱淮低頭看了看方珩的表情。
“吃飯吧。”
方珩不接筷子,也不吭聲,就那麼一動不動地垂著頭。
駱淮把視線從方珩的臉上挪開,醞釀許久才抬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我沒跟你講過吧,我小的時候是在海邊長大的,因為沒有父母,十歲之前,我都被寄養在漁民家裡,每天天還沒亮就要起床幫家裡運魚。”
他看著自己的手,
“因為魚腥味太重,天氣一熱,味道就會更大,其他孩子討厭我身上的味道,他們趁著體育課,把我的桌子扔到魚攤的垃圾場。
等到上課的時候,老師以為我故意擾亂課堂,和我說如果搬不回來桌子,就不要進來聽課。
沒辦法…我在垃圾場徘徊一天,等找到桌子的時候,才發現他們在桌椅上麵堆滿腐爛的內臟。”
他沒有說他當時是怎麼把桌子清理乾淨的,也沒有說那股味道讓他乾嘔了幾天幾夜,什麼都吃不下。
駱淮垂下頭,自嘲地笑起來,
“從那天開始,我開始強迫自己洗手,可我總會聞到那股魚腥味。我不喜歡彆人碰我的手,因為我怕彆人也會聞到那股味道。”
方珩愣愣地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駱淮裝作無事地放下筷子,
“突然提起小時候的事情,沒有胃口了。”
方珩沉默地站起身,走到駱淮旁邊的座位上坐下,他握住駱淮的手,湊近用鼻子輕輕嗅嗅。
隻有洗手液的味道。
“沒有味道的。我鼻子很靈,一點味道都沒有。”
鼻尖剮蹭到駱淮的手背,像是羽毛在心上輕輕劃過。
他略微掙紮,緊接著方珩張開嘴,下意識舔了一下駱淮的手-指。
“……”
溫熱的觸感讓駱淮大腦一片空白。
他連掙紮也忘了,泛著光澤的嘴唇在他的眼中不斷放大,誘捕器一般,拇指不自覺地按著方珩的下唇。
指腹剮蹭著方珩的舌尖,像是一個黏膩濕潤的吻。
“唔”方珩蹙著眉,湛藍色的眼睛裡泛出水光。
他抓著駱淮的手腕,猛地扭頭躲避開。
失去了溫熱包裹的手,瞬間冷卻下來,駱淮垂眸看著手-指上殘留的涎水。
方珩捂住發燙的臉,連忙從桌上抽出紙,給駱淮擦拭乾淨。
駱淮:“……對不起。”
不安,心虛,且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他機械地擦著手,等到手上沒有異樣的感覺,他才扔掉紙團。
一旁的方珩依舊捂著臉,他不敢看駱淮此刻是什麼表情,這樣反而更方便駱淮去打量他。
細細的脖頸染上緋紅色,一直延伸到衣領深處,寬大的衛衣撐起弧度,隱藏其下的肌膚若隱若現。
駱淮突然很想給他帶一條鈴鐺,就像真正的小貓那樣。
隨著動作,鈴鐺會發出清脆的響聲,而小貓會因為想要摘掉鈴鐺,本能地去討好他的主人。
一邊紅著臉頰,一邊囁嚅著小聲叫哥。
駱淮無法阻止自己奔逸的幻想,他彎了彎手-指,指甲在手-指上留下紅色的痕跡。
是故意的麼?
好像也不是,方珩做不到這麼明目張膽的勾引。
那麼生疏,笨拙的動作,和人類的表達方式大相徑庭。
駱淮卻很快就懂了。
方珩在安撫自己,他感受到了駱淮心情低落,急切地想要證明駱淮的身上沒有惡心的味道,於是他用了最直截了當的方法…
“不,應該我說對不起的…我不該突然舔你的手…”
連牽手都不願意的人,他竟然舔了…
舔了?
正常人類會去舔彆人的手麼?很顯然根本不會。
那駱淮會懷疑他的身份麼?
方珩低落地垂著頭,緊接著頭頂被一隻溫熱的手掌籠蓋住。
那隻手緊貼在他的發頂,輕輕撫摸著方珩發絲,一陣酥麻的感覺從腳趾一連衝上頭頂。
方珩的眼瞼慢慢泛紅,湊到駱淮跟前時,發現男人沒有像往常一樣躲開,於是他難以自控地塌腰,將頭埋進了駱淮的胸口。
“就算你身上有味道,我也不會嫌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