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和表姐約好周末的午餐,一……(2 / 2)

返程叫了網約車,司機將又安送到大門口,下車一刹那涼風吹來,酒氣衝上額頭,胃裡瞬間翻江倒海。又安趔趄了兩步,扶著牆壁試圖站穩,聽到身後有人叫她:“時老師。”

是白禾的聲音。

白禾的聲音!霎時又安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幾日都沒有見到她,也未聽到她的聲音,再見卻是此刻,不免又驚慌起來,如此狼狽的時刻被她看到,又安真的很想把臉埋起來,慌忙騰出一隻手向後做了一個抵抗的動作:“你彆過來,我自己站一下。”

“怎麼喝這麼多酒?”白禾的聲音有些不悅,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臂放了下來。

又安沒有答話,依然保持著俯身的姿勢,她甚至不敢抬頭看她,長發從臉兩側垂落,遮住了通紅的雙眼和臉頰。白禾的手心溫暖而乾燥,緊緊握著她的手腕,又安覺得,她一定能感受到現在自己脈搏的跳動,像一條緊繃的弦,在箭射出的一霎用力跳動。

白禾側過身,鬆開又安的手臂,用一隻胳膊支撐著她的身體,另一隻手將她的頭發細心地攏起來。指尖劃過皮膚有些癢,又安下意識閃躲,身體搖晃一下,白禾忙伸出手攬住她的後背,又安穩穩地落入她的懷中。

酒意瞬間消弭一半,又安驚慌地瞪大眼睛,身體僵直在原地。

這是什麼!她的一隻手抱著自己,另一隻手還抓著自己的頭發,兩個人距離那麼近,甚至都能感受到,她的鼻息,輕輕地撲在自己的額頭上,她的手指,輕輕地在背上摩挲,指尖的溫度一點一點落下來,雖然隔著衣服的布料,但她的肌膚都快要燎原。她一定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像烈馬衝欄般,極其用力地衝撞著胸腔。

不要讓她感受到!又安下意識地弓起背,她感覺自己像一尾出水的魚,瀕死前極力掙紮,連呼吸都有些不暢。

真的不要再繼續,這種強烈激蕩的情緒,這種意味不明的觸碰,這種不合邏輯的情感,儘快停止吧,停止一切言語,一切行為,一切接觸,最好不要再遇見,哪怕不會見一麵。又安感覺到眼淚已然湧出,白禾的衣服上有淡淡的鬆木味道,羽毛般輕輕掃著她的鼻腔,她的氣息環在周身,又安感覺自己快要窒息。

“白禾,放開我,我想吐。”又安的鼻音很重,手肘向後試圖掙開她的懷抱。

白禾緊了緊手臂,手心順著她的背拍了拍:“吐吧,我回去洗衣服。”

放開我吧!放過我吧!又安將頭外側,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眼淚,可想而知現在的自己又多狼狽,臉漲得通紅,眼妝已全部融化,一定可笑又可怖。感受到她的肩膀微微顫抖,白禾肩膀向後仰著,騰出一隻手給她擦眼淚:“先回去吧,我給你煮醒酒茶。”

窒息感讓又安覺得雙腳發麻,直立尚且困難,走路發顫得更厲害。白禾扶著她,一手拎著她的包:“先回我家,前麵就是。”

她的語氣沒有商量的意思,又安抬頭看她,臉上似乎有些慍怒的神色在。

白禾住在一樓,開門到戶,十分方便。白禾一手攬著她的腰,另一隻手去按門口的密碼鎖,回神的又安看著她,問道:“你是密碼鎖嗎?”

白禾點了點頭,拉開門:“上次丟了鑰匙,就換了鎖。”說著扶著又安進了臥室,讓她躺在床上,蹲下來替她脫鞋。

她細心地為她解開搭扣,她的手指溫熱,輕輕環著她的腳踝,順著後跟滑落。溫熱感從腳踝傳至小腿,又安感覺顫抖得更加厲害。

又安實在沒有力氣,想拒絕又放棄,既然已經如此,已然不在意一分半分。

又安感覺到心臟跳得有些疲憊,像瀕死的魚劇烈擺尾。

該如何告訴她,如果不是出於本意,請停止這種令人誤會,引人遐思的行為,因為自己情感脆弱而隱秘,難以處理人際問題,難以直視悸動情緒,難以啟齒於每個光明時刻,容易誤會他人鐘情,容易極快陷入。如果一切都是妄想,一切都是誤會,那就不要再見麵,因為自己空虛而多心,對所有美好事物都有鐘情妄想。

她直直地望著天花板,眼淚從眼角滑洛,順著鬢角一路流入耳窩,先是溫熱,逐漸越來越冰涼。

又安沉沉地睡去,醒來時夜色已深,房間裡沒有開燈,白禾坐在臥室窗口的沙發上看電腦,屏幕微微亮光打在她的臉上,高挺的鼻梁形成一個小小的亮麵,連瞳孔裡都倒映出光芒。

她的手指飛快地敲著鍵盤,聲音輕而細小,像細碎的,小獸的腳步聲。

白禾的家十分簡單,除了生活用品沒有其他物件,任何玩偶,擺件,裝飾。茶幾上放著一隻音響,其餘無他物,看起來乾淨又冷清。之前幾次送花,又安以為她是十分熱愛生活的人。

白禾望向這邊,見她已經醒來,把電腦放下問道:“好點了嗎?要不要吃一點東西?”

又安搖了搖頭,既然決定離開,那麼現在就離開,思索著坐起來,起身時卻被白禾按住肩膀:“是沒有好一點,還是不要吃東西?”

又安看著她,她背著光站在床邊,身影遮蔽著,完全看不清表情。又安有些慌亂,停頓片刻答道:“不好意思,我要回家。”

說著便掙脫她的手站起來,囫圇穿上拖鞋向外走去,卻被白禾一把拽住:“不要和我說不好意思。”

她的語氣格外慍怒,又安不敢看她,聽到她繼續說:“要回去就回去,穿好衣服,穿好鞋子。”

而後放開她的手臂,白禾繼續補充道:“鞋子在門口,包在沙發上。”

又安沒有回答,如她所說穿好鞋子,撿起包徑直出了門。

今晚的風有些涼意,氣象局已發布了暴雨預警,夜色裡的樹影漆黑,在空中狂亂舞動,風吹過耳朵簌簌作響。不知誰家的孩子練琴,破碎的音符一個個滾落下樓,遠處有犬吠和主人嗬斥的聲音,風從四麵八方來,聲音也從四麵八方來,吵鬨得毫無章法,又安站在夜色裡,不知道該往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