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喜悅和期待的氣氛從周三晚……(1 / 2)

喜悅和期待的氣氛從周三晚便不加掩飾地洋溢出來,主樓門口矗立的巨型鏤空裝飾已就位,工作人員正在擺放鮮花。中央街道兩側的遮陽傘一頂頂撐開,許多小攤已初具雛形,不少學生在派發宣傳單,也有學生在攤位前唱歌跳舞,為明天的活動造勢。

不知道今年又會誕生幾位小富翁,又安路過時,暗暗想道。幾輛小型卡車駛向劇場的方向,應該是典禮的場布進場。整場校慶的策劃執行、節目審核、流程安排、人員溝通、嘉賓邀請、場布設計;校園集市的攤位規劃、申請報批;活動過程中的進度追蹤,結束後的場地整理,全部由白禾統籌負責,一場幾萬人的活動,工作量可想而知的大。

又安腦內亂亂地過了一遍流程,想到白禾瘦了許多,也是情理之中。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在典禮現場查看布置情況,還是在上級領導那裡彙報工作,還是在與其他老師溝通相關事宜。

又安四處環顧,隻有幾位學生會的成員在現場檢查用電安全,並沒有白禾的身影。

她應該在忙,每個人的眼睛都盯著她,必須要麵麵俱到,稍有閃失,便會成為眾矢之的。又安想道,但轉念又因為這種想法而極其沮喪,她似乎一直在搜尋白禾的身影,似乎一直都未找尋到她的身影。

相較於後者又安更沮喪於前者,她的心情隨著白禾的舉動亦步亦趨,像飄飛在半空的風箏,搖搖晃晃,忽高忽低。多高多遠,全憑放風箏的人的心意,全憑他手中一隻線對抗風的力量。

白禾就是放風箏的人。

這種沮喪感延續了整個晚上,越是懊喪,腦海中越是她的身影。想必今晚的會場一定燈火通明,場景搭建,聲光調試,她一定忙得不可開交;十點半了,應該仍舊在忙,晚飯可能是與其他工作人員一起吃外賣,憑著濃咖啡支撐;十二點了,她應該到家了,明早要開始最終的忙碌了,還是要早些休息。

又安翻來覆去地想著,甚至快要自言自語出聲,拿出手機打開與她的對話框,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周一夜裡的彩排詢問。是否應該詢問工作進度,是否應該關照身體狀況,又安伸出手又放下,用力地閉上雙眼,將臉埋在被子裡。

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一夜似睡非睡,夢境繁多瑣碎,醒來時極其疲憊。但今天有教師表彰,又安還是精心準備了衣裙,也細致地化了妝。

又安屬於清秀係的長相,五官不算驚豔,但骨相生的極好,頭骨飽滿圓潤,鼻梁纖細而高,年歲漸長而不見老相,眉眼清麗,身形纖小精致。學生時代也算小有名氣的美女,追求者眾多。

她的五官細致,自己也深知禁不住濃妝,淺淺著妝便彆有風味。今天她選擇了一件緞麵襯衫和淺藍色的半裙,襯得頭發烏黑如墨,麵容精巧溫和。出門又折回,搭配了一副小巧的珍珠耳釘。

又安也暗暗咬牙,以自己的身份,自然不可以過於花枝招展,但麵對一群青春洋溢的少女們,如何不被襯得老氣橫秋,又美得毫不費力,自然要下一番功夫。幾位平時要好的老師見麵時都會心一笑,大家大抵都費心打扮了一番,男老師們也認真做了造型。

又安內心竊笑。

學校前身是書院,適逢百年,此次校慶整體風格偏中式,設計典雅大氣,伴手禮是一枚竹簡狀的鏤空書簽,雖說簡單,但看得出花了心思。幾位老師落座後不停誇讚,小周老師探過身子指了指又安:“這次總的統籌是時老師的學生,你們知道的,叫白禾。”

白禾的名字並不陌生,幾人紛紛開始捧又安的場:“原來是時老師的學生呀,怪不得這麼厲害。”

知道他們是在打趣自己,又安撇撇嘴:“白禾天生優秀,學習到的東西可不是來自於我,你們見她可能都比我見她更多,我可不敢當。”

大家都笑起來,台上的主持人要求現場保持安靜,幾人便不再說話。

此次校慶邀請了省級的媒體前來,幾番領導嘉賓講話後,便輪到作為學生代表的白禾出場。她並沒有規整地穿襯衫與西褲,而是穿了一件黑色連身裙搭配一雙淺口鞋,她的身材纖瘦卻不嶙峋,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修長,被襯得格外白皙。

極少見這樣的白禾,眉眼妝似乎有些重,但無半分違和感,她的五官折疊度高,高明度的顏色也能駕馭。白禾的普通話極其標準,擲地有聲,眼神炯炯地看著前方,偶爾環顧其他人時,輕輕挑眉,帶著略微點頭的動作。

她有一種天生讓人信服的感覺,從容,舒展的姿態,與人直視時自信,誠摯的目光,從不怯場,從不回避,哪怕閃光燈直射時,都不曾慌亂眨眼。她有種天生的氣度,這種氣度是升維式的,是閱曆年齡遠超她的又安都覺得壓迫的存在。

很難用什麼詞彙去概括她,當她看向這邊又略微停頓時,又安感覺她在人群中直視自己,有種很強烈的肅殺感,仿佛被野獸眈視,可以逃避,不必反抗。很難想象一個二十歲的女生,身體裡會有如此巨大的能量,又安不禁想到一個詞:

“有威有媚”

形容她很適合,她似乎從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不同的衣服,不同的妝容,哪怕是講話,也像談話般自如。她收到的讚美並不少,又安聽過關於她的讚美也不少,隻是每次見她,與她交談,與她共事,讚美的言語便會更加深刻地落實下來。

一個如此這般的人,處於何種環境中會被埋沒?又安的答案是否定的。她再次看向白禾,她的骨量偏重,下頜小巧,五官鮮明精致,濃密的頭發梳起來盤在後頸,露出飽滿圓潤的額頭和白皙的雙耳。

她美得極具攻擊性,也從不掩飾這種攻擊性,與同齡的少女相較,顯得格外分明。又安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句話:

“其豔若何,霞映澄塘。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整場典禮的呈現流暢,無論是配樂、色彩、燈光,還是從節目的選擇、完成度上來講,都十分完美。結束後並行而出,幾位老師和又安誇讚白禾,又安嘴上應付道:“我哪裡教得了什麼,我們都很少見麵的。”

這樣想想,自己和她見麵,幾乎都是課堂外的時間。她見到的白禾驕傲而可愛,像毛絨絨的小獅子,當與她分開時,白禾便蛻變為優秀的,遙遠的,完美學生。回想起昨天的那個擁抱,以及她柔軟的氣息,又安仍覺得麵紅耳赤。

這才是真正的她吧,優秀、自信、能力卓越、不可一世,她未來可期,前程遠大。而自己人生軌跡已確定下七八分,已至而立之年,也無法確定擁有什麼,明晰去愛什麼,極其渴求什麼,被命運推行至此,自己如滄海泛舟,浩浩茫茫不知要行向何方。哪怕她隻有二十歲,也注定要被仰望。

這種近而遠的關係,強又弱的反差,又安感覺如鈍刀子割肉,隱隱地痛又不知如何製止。自己如同吊入深井的木桶,長長地懸在井壁上,不知何時被放下,不知何時被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