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霧每日都過得樂滋滋的，她感到她對蕭嵐的愛生根發芽，開出了花兒，全因蕭嵐寵愛的灌溉。

除了會想到離彆在即，她們要麵對更多不確定，想到自己應該勇敢告白，每次她都臨陣脫逃，最後她自欺欺人地對自己說，剛才不是好的時機。

程霧大一的時候和一個學姐在一起過，半年之後兩人分手了。在這段關係之中，都是學姐主動，她主動靠近程霧，她表的白，她湊過來親吻，也是她提的分手。在一起後，學姐沒多久畢業了，她們異地相戀，有天學姐說有些累了。程霧就說了，好。

那時程霧在圖書館，心已經完全亂了，想著趕緊離開，然而收拾著書包的時候就哭了，後來她一直在操場呆坐到深夜。

程霧從小就那種會預習功課，每一學期會給自己設定目標，然後一一完成的孩子。

她的人生有條不紊，都因她自己在努力把握。

可是當她喜歡上學姐時，她總是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她還身在校園之中的時候，學姐已經步入了社會，程霧的計劃顯得很遙遠，努力顯得力不從心，學姐要的是她能夠在她身邊。

很久以後的一天深夜，程霧突然收到學姐的信息，她說，她當時說的是氣話，沒想到程霧那麼快就放開了手，讓她們不能在一起的不是相差三年，而是彼此過於強的責任感，遭到現實打擊時，無法承受的無力。

現在盤桓在程霧腦子裡的依然是過於提前的擔憂，她想到自己未來的計劃是出國留學，她不會更改這一決定，而蕭嵐自然有她的研究計劃。

程霧對蕭嵐的愛使得她對以後的考慮更加鄭重，所以她的勇氣總是被阻擋在猶疑之後。

她想好了簡單的表白話語，握緊了拳頭，勇氣也提到了心頭，卻又在見到蕭嵐的那一刻，有些遮掩地轉過了身，說起了平常的話語。

有天耳機裡播放到一首熟悉的歌曲，是那年她和學姐在圖書館總是聽的那首。程霧突然意識到這樣的情況，是一次重蹈覆轍。

還有兩天，這學期的課就結束了，已沒有時間再讓她猶豫。

這天晚上，程霧和展笑妍從校長家吃飯回來。展笑妍心情很好，一方麵因為今天校長丈母娘來了，桌上的菜比平常豐盛，另一方麵，她想自己很快就能離開這兒了。

程霧一路隻是應和著嗯嗯兩聲，目光看著腳下的路，又默默地在口袋裡捏緊了拳頭。

展笑妍說道：“哎，程霧，那不是你們班的學生嗎！”

程霧抬頭看到，前麵路上走著的一個小人，大聲喊道：“王心婷！”

天冷，村子裡人少，到了這個點，基本上路上不見人影的。

王心婷背著個包，手揣在口袋裡，步伐走得很堅定，一個有些賭氣的孩子的樣子。

她的家在村那頭，準確地說，她叔叔嬸子的家在村那頭。

“王心婷，你這是去哪兒啊？”

“我要到山上去去看我奶奶。”

通紅的小臉，大人的說話口氣，受了委屈，反而更加堅定。

“這麼晚了，等會好像還下大雪，明天去，不行嗎？”

“不行！”

王心婷語氣堅硬，目光卻落在了彆處。

“怎麼了？”程霧不自覺摸了摸小孩的頭。

展笑妍說道：“你這是離家出走哇！這麼冷，你換一天吧。”

程霧看了展笑妍一眼，說道：“是奶奶有事了嗎？”

“我叔說好了今天去看我奶奶的，他下午又喝多了酒，我回去問他，他還罵我。我嬸子回來了也說我，還咒我奶奶。”

王心婷說到這有些哭腔了。

“好了，不說了，是他們的錯。”

“我現在就想去看看我奶奶。前幾天她總說風濕病讓她身體疼，躺在床上。今天我放學回家打電話給她，也沒人接。我就想去看看她！老師，你彆管我，我熟悉山上的路，以前我就一個人去過，你不放心，我到了那裡就給你打電話。”

程霧看了看展笑妍，說道：“你先回去吧。我陪她去。”

“你陪她去？這大晚上的，不得凍死你。小朋友，明天早上再去，不行嗎？”

“程老師，再見。”

王心婷對程霧說完，就轉身走了。

“你先回去，我陪她去。”

“為什麼啊？”

“她是個孩子。”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攔住她，把她帶回去。順便教訓一下她的叔叔嬸子。”

“她其實是擔心她的奶奶。”

程霧的手電筒，一晃一晃地，她小跑追上了她的學生。

“喂，程霧，小心點，你到了給我打電話。”

“好，幫我和蕭嵐說一聲！”她回頭對展笑妍說道，隨即消失在了一條十字小道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