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 謝柏片刻沉默。 他不知道要……(2 / 2)

千山記 石頭與水 3482 字 2個月前

謝太太顯然是給次子哄的極為開心,對二人道,“先回去洗漱吧,一會兒都過來用晚飯。”

謝柏與謝莫如起身告退。

出了鬆柏院,謝柏其實想對謝莫如說一句,在長輩麵前還是活潑一些好。不過,他也知道謝莫如凡事有自己的判斷力,想到先時謝莫如在家裡的狀態,謝柏終是沒說什麼,隻笑著叮囑一句,“彆忘了一會兒過去用飯。”

謝莫如點頭,“好。”

謝莫如回杜鵑院,先去了園子裡,見母親方氏在杜鵑樹乘涼,謝莫如便放心了。她鮮少出門,哪怕昨晚用飯時同方氏說了今日出門的事,依舊有些牽掛。駐足看了會兒母親,謝莫如方回了梧桐小院。

張嬤嬤已經在等了,溫水、巾帕都已備好,謝莫如梳洗後換了家常衫子,踩著軟鞋倚在榻上,謝莫如心情很好,她雖然看過很多書,知道書上說外頭如何如何,但這種真正看到的感覺是不一樣的。怪道古人說,說萬卷書行萬裡路呢,的確是有道理的。

張嬤嬤笑問,“姑娘累不累?先喝盞玫瑰露吧。”

巴掌大的白玉盞內靜棲著半盞胭脂紅的香露,謝莫如接過慢慢喝著,外頭的人那般辛苦,為的就是有朝一日過上這樣的日子吧。這樣的日子,我生而擁有,那麼,是我的祖上付出了辛勞。謝莫如垂眸,問,“嬤嬤,今天院裡有什麼事嗎?”

“上午太太打發人送了些新鮮蓮蓬,我剝了蓮子,中午做了蓮子羹,大奶奶用了一碗。”張嬤嬤道,“天氣熱,大奶奶喜歡素菜,隻是我想著,總食素也不成,中午添了道雞絲拉皮,大奶奶也用了幾筷子。”

謝莫如點頭,“明天叫廚下做些綠粉涼糕,暑天吃正好。”

張嬤嬤應了,笑道,“姑娘累了吧,腿酸不酸,叫小丫環給姑娘捶捶。”紫藤先送書回來,張嬤嬤就大致問過了,知道姑娘走了大半日。

謝莫如道,“倒不覺著累,太太說一會兒去鬆柏院用晚飯。”

張嬤嬤頓時喜上眉梢,笑逐顏開,“那我先把要穿的衣裳首飾預備出來。”歡喜雀躍的去準備了。

看來,她的判斷沒有錯,太太對她的態度的確是有所轉變,謝莫如雙目微闔,靜靜養神。

張嬤嬤簡直是歡欣鼓舞,她家姑娘,人品出身性情,無一不好。當然,這是張嬤嬤一家之談,其實在張嬤嬤眼裡,恐怕天仙下凡也比不上她家姑娘的。故此,張嬤嬤的觀點實屬個案,有所偏頗在所難免。

言歸正傳,這些年,張嬤嬤看著謝莫如長大,在她老人家心裡,她家大姑娘簡直是委屈多年。她家大奶奶是響當當的正室,雖說娘家敗落了,難道就不是正室了,明明長房就這麼一個嫡女,偏叫牡丹院那群小婦養的得了意。天理何在!張嬤嬤拿著自家姑娘當活寶貝,自己也分析過這其中原因,她覺著,主要就在於謝莫憂甜言蜜語的會哄人,她家姑娘老實,不會說那些巧言令色的話,故而就吃了虧,不大顯眼。

如今姑娘漸漸長大,張嬤嬤知自己是奴婢,就是想幫,怕也幫不上忙。今日一朝蒼天開眼,叫太太知道了她家姑娘的好處,張嬤嬤歡喜的心裡直念佛,她就說嘛,她家大姑娘這般出眾,隻要長眼的,都能看到。隻要看到,就能明白,她家姑娘這才叫大家氣派。

謝莫如看張嬤嬤找出的一套大紅織金、燦燦耀眼的衣裙,不禁問,“我有這種衣裳?”

張嬤嬤笑,“先前送過來的新衫,姑娘生得白淨,穿紅的好看。”

謝莫如道,“我不喜歡這個顏色,換一件吧。”

“多好看呀,姑娘試一試,可好?”張嬤嬤柔聲勸著,見勸不動,在謝莫如耳邊悄聲說明原因,道,“姑娘是念書的人,我聽人說,書上有句話叫怎麼說的,惡紫奪朱,就是說紅的好,紫的不好。姑娘是嫡出,闔該穿紅的。”惡紫奪朱的典故,張嬤嬤其實不大懂,但她有著非常樸素的是非觀,“講究的人家兒,隻有正室太太才能著大紅,偏房姨娘什麼的,穿大紅就是犯忌。”

謝莫如笑笑,不以為意,“世上的事豈是一件衣裳能確定的。要真這樣簡單,禮部尚書乾脆換織造司來乾了。”她穿紫怎麼了,她穿紫在族譜上也是元配嫡出。倒是謝莫憂愛紅,愛就穿吧。謝莫如很能理解牡丹院的痛苦,這樣高傲的心,日複一日,謝莫憂非紅不穿。心比天高,卻居庶位,該是何等煎熬!其實寧姨娘何必如此,寧姨娘的痛苦完全是她自己的選擇,當初倘她不願,依謝家的家風,恐怕做不出強納為妾的事。做了選擇,又因自己的選擇而苦痛。可悲的是,寧姨娘未能終結自身痛苦,反是將她的苦痛綿延,謝莫憂天真直率,活潑討喜,皆因此故壞了心性。

張嬤嬤有些不情願的重挑了件紫綃翠紋的長裙,服侍著謝莫如換上,絮叨,“那也不用尤其不穿紅的,倒像跟紅的堵氣似的。”

她當然不是為件衣裳堵氣,這也沒什麼氣好堵。隻是,這衣裳被賦予太多意義,張嬤嬤如此,想必命人送衣裳過來的謝太太眼裡亦是如此。謝莫如不再說衣裳的事,與張嬤嬤道,“晚飯是母親一個人用,到時嬤嬤過去,多個人總是好的。”

張嬤嬤應下,令靜薇紫藤兩個好生服侍她家姑娘,一直送謝莫如出了院門。